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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中,身着玄衣骑装的女子神情安泰,眼微垂,长发微挽落于颈间,只懒散坐着,却有着寻常女子难见的巍然大气。
端这幅气度,长于晋南的安乐寨主任安乐,便不负她响彻边塞的赫赫声名。
高台上韩烨眼底飞快划过一抹讶然,随之沉寂。
他身旁的温朔眨眨眼,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锦帐内韶华公主唇轻抿,心底生出后悔之意来。
端坐的世家小姐面面相觑,着实被惊得不轻,她们哪里想得到,闻名天下的女土匪任安乐竟生出了这般气度来,幸而面容尚还普通,否则…众女偷偷朝高台上的太子殿下和温朔公子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此时,仍站在大帐前的碧灵最是难熬,她小心瞥了一眼身旁满是煞气的苑书,完全不复刚才的傲然,额间沁出薄薄冷汗来,但仍是大着胆子催促:“任小姐…”
“公主既已下诏,何敢不从。
不过,安乐不善诗画,苑琴,你去吧。”
吩咐声骤响,打断了碧灵的话,沏茶的少女颔首起身:“是,小姐。”
苑琴慢步行出大帐,朝一旁聚集谈论诗赋的士子走去。
一旁的世家子弟此时方才清醒,看见苑琴到来,争先恐后将位置让出。
任安乐乃将才,不善诗词歌赋也合情理,只不过…她身边区区一侍女便能让帝都才俊贵女认可不成?
沉默之间,待众人回过神来时,苑琴已垂首立于案桌之前,她手中长毫泼墨挥洒,勾勒之景跃然纸上。
“奇怪,小姑娘用笔竟有我鲁派之象。”
一旁有人轻咦,眼落在苑琴所画之上,细看片刻,终是忍不住赞:“下笔飘逸,笔锋自然,小小年纪有如此功底,着实不凡。”
说这话的人乃广阳候家的世子赵铭,他自小拜在沧州鲁迹大师名下,十五岁成名,一副画作千金难求,有他此言,今日之后苑琴才名必可远扬帝都。
随着苑琴下笔渐快,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士子中传来。
画卷之上,涪陵山脚千里之景在苑琴笔下灵气逼人,浑然一体,确有大家之像。
‘叮’一声细响,苑琴收笔,将长毫置于墨砚上,朝赵铭行礼:“幼时有幸拜读鲁大师画帖,甚为叹服,今日得世子谬赞,苑琴愧不敢当。”
“哪里,苑琴姑娘天资聪颖,若勤加练习,日后画技必不在我之下。”
赵铭连忙还礼,真心称赞。
苑琴含笑颔首,拾好画卷走回大帐,无视碧灵伸过来接画的手,径直将画放在了任安乐桌前。
锦帐中端坐的韶华公主面色微沉,捧起手边瓷杯眼微微眯起。
众人等着任安乐将画呈给韶华公主,好将今日闹剧结束。
哪知她却将画卷好,陡然起身,缓步朝外而来,龙行阔步,气势摄人。
“公主殿下,刚才任某话还未完,虽公主召见,任安乐却难遵公主之令。”
她行至大帐外,话是对韶华所言,眼却落在了高台上韩烨身上。
“放肆,公主殿下召见,你竟敢……”
碧灵尖声呵斥。
“有何不敢?”
任安乐垂眼,一派坦荡,凛声而论:“大靖朝官上忠天子,下卫储君,任安乐倒是不知,大靖自何时起,公主竟也有了钳制朝廷命官的权力,也不知公主身边区区一侍女便能将三品大员视若掌中之物任意玩弄!”
“你,你…居然妄言公主。”
任安乐滔天的气势之下,碧灵哆哆嗦嗦才堪把一句话说完。
“公主又如何?后宫不得干政,乃大靖铁律,太子殿下,安乐所言可对?”
任安乐陡然抬首,对着高台之上的韩烨,目光灼灼。
一片死寂,众人望向围场中间昂身而立、朗声质问的女子,除了叹然,还是叹然。
皇室尊贵如天,韶华公主跋扈倨傲众所周知,可整个帝都却无一人敢如任安乐一般叩问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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