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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贞随意点头,此刻对别人的事没兴致,只想着法子将谈机迂回,“噢,原来缁大爷与芸二奶奶早就眉目生情了,怪道如今也有些牵扯。
恐怕两位太太不知道吧?否则我们太太也不要芸二奶奶做亲儿媳妇了。
芸二奶奶瞧着安安静静的,想不到胆子这样大。
要换你是缁大爷,别说家里的规矩,佛门的规矩就够人受的了,是不是?”
了疾滚了滚干涩的喉头,“大嫂总扯我做什么?我不是缁大哥,我的法号是‘了疾’,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因为你小时候得了那场怪病,你师父才给你取名了疾。
意在你终身无疾,平安康健嚜。”
他笑着,透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大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疾者,病也。
疾又乃苦痛,憎恶。
苦谛难除,不得解脱。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
了疾之根本,无非是要了却这些……”
说得月贞不耐烦,挥手将他打住,“别说了别说了,唠唠叨叨的,脑子都给人绕糊涂了。
都远离了这些苦痛,还成个人了?我没你那么大的志向,我不想成佛,只想踏踏实实做人。
你四大皆空,你六根清净,你超脱生死解脱轮回……烦也给你烦死了!”
言讫便提着灯笼朝前去了,背着身在前头小声嘀咕,“说这么一堆,不就是想变着法地推开我?哼,什么不得了,不就是个男人嚜,还是个小秃驴!
我上哪还寻不着个男人……”
谁知抬头走到岔路上,竟不认得该往哪头,只得敛了抱怨,回首老实等着,“鹤年,我不常到你们这头来,不认得路。”
了疾仍旧在笑,笑得人心生讨厌,恨不得朝他脸上狠挠一把!
夜里月贞睡在床上,回想他们说过的那些琐碎的话,具体都不大记得清了。
倒是走在他身边的感觉渐渐刻骨起来。
窗外有稀疏的吟蛩,那一张张小嘴此刻伴着那些细碎的动静,像长进她腹里去了,在皮肤底下密密地叫嚣着,使人由骨头的缝隙里生出一种软绵绵的渴望。
等到白天,人声鼎沸,就又不觉地淹过了这种渴望。
这样的白天过去两回,请的那钱塘县县令廖大人登门。
寥大人虽是本地父母官,却为李家富可敌城与二老爷在京做官的干系,待李家上下格外讲礼。
及到宅上,先请缁宣领着去见霜太太。
霜太太也卖他面子,特地一早吩咐备了席面,叫缁宣主陪。
廖大人听见了疾在家,带了本他老母亲手抄的经书,请了疾回小慈悲寺时带回佛前供奉。
了疾收下经书,回赠了一串开光持珠,“请大人带回去送给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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