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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贞微微哼了声,“我会怕这些?”
了疾睐她一眼,执壶添茶,劝道:“乡下规矩大,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沥沥的水声里,茶烟扑面。
月贞隔着袅袅的水雾睇着他笑一阵。
了疾只看着渐满的茶盅,心无旁骛。
月贞便看得益发大胆些,像是有意要他留意到自己在看他,倏地叹了声,“也不知道大爷下葬后,咱们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了疾搁下紫砂壶,端起目光,“大嫂想家了?”
他以为她是急着回章家,月贞却把嘴角向下一撇,“才不想。
只怕是我嫂子在想我的回门礼。
我不过是在这里有些住不惯。
好容易才住惯了府里,又到乡下来。
等在这里住惯了,又要回去。”
“大概在这里一个月。
一来是为大爷,二来是这头田庄上的账也要对一对。”
月贞抠着扇面上的纱眼,瞟了瞟他,“你也等着一道回去?”
了疾待要答,恰遇婆子来请吃饭。
那婆子先在了疾屋外的庭轩里喊了声,“鹤二爷,开席了,请到正厅用饭。”
又走到中间的洞门喊里头的月贞,“贞大奶奶,开席了!”
不想月贞却是打了疾的屋里走出来,那婆子回身一望,脸上诧异一下,“唷,贞大奶奶在这里。”
月贞正点头,了疾由门内跨出来道:“大嫂在这里问我些乡下的事情。”
那婆子恍然一笑,“贞大奶奶才刚到咱们李家,又是头一回跟着回乡下来,鹤二爷住得近,多费点心,还省了我们底下人的麻烦。”
谁都知道鹤二爷是可靠的,凭谁也动摇不了他的一颗佛心。
只是这新大奶奶品行如何却不清楚。
单看外头,又年轻,相貌又出挑,能不能守得住,总叫人有些不放心。
月贞扶着门框站在门首,兀突突给这婆子瞧贼似的扫量这几眼,浑身的不自在。
转眼五日大爷下葬,月贞又成了台上的旦角,万众目光皆汇来她身上。
大爷的穴自然是点在李家的陵地里,挖了一丈深的坑,二十几个小厮吭哧吭哧吊着麻绳往坑里放棺椁。
了疾领着众僧围在边上诵经;琴太太霜太太,缁大爷霖二爷,并他们的两位奶奶与三小姐皆在低头拭泪;亲戚们围在后头,个个悲恸满面。
人群并成一片黑压压的呜咽,在白闪闪的太阳底下,造成这悲情的一幕。
谁都清楚自己是在作戏,但都把眼盯着别人,挑剔着别人是不是在装样子。
照规矩,月贞是未亡人,得比旁人更伤心才是。
她暗把众人睃一眼,一马当先窜到最前头的和尚堆里,跪在坑前拿拳头直锤地,“我的夫呀!
你怎么就撇下我去了!
我无依无靠,连个孩儿也没有,你也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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