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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日本军人中既有派别,而政客与资本家又各有党系,日本人须和日本人斗争,华人也就必须随着乱转,而不知道主要的势力是在哪里。
他们的简单的认日本军阀为义父的办法须改为见人就叫爸爸。
他们慌乱、奔走、探听、勾结、竞争、唯恐怕落选——这回能登台,才能取得“开国元勋”
的资格与享受。
他们像暑天粪窖的蛆那么活跃。
更可怜的是冠晓荷一类的人。
他们所巴结的人已经是慌乱而不知究竟如何,他们自己便更摸不清头脑。
他们只恨父母没多给了他们两条腿!
他们已奔走得筋疲力尽,而事情还是渺茫不定。
冠晓荷的俊美的眼已陷下两个坑儿,脸色也黑了一些。
他可是一点也不灰心,他既坚信要转好运,又绝不疏忽了人事。
他到处还是侃侃而谈,谈得嗓子都有点发哑,口中有时候发臭。
他买了华达丸含在口中,即使是不说话的时候,口中好还有些事作。
他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眉目,他可是已经因到各处奔走而学来不少名词与理论;由甲处取来的,他拿到乙处去卖;然后,由乙处又学来一半句,再到丙处去说。
实在没有地方去说,他还会在家中传习给太太与女儿。
而且,这样的传习与宣传,还可以掩饰自己的失败,常常的在一语未完而打个哈欠什么的,表示自己因努力而感到疲乏。
假若他的事情已经成功,他一定不会有什么闲心去关切,或稍稍的注意,老街旧邻们。
现在,事情还没有任何把握,他就注意到邻居们:为什么像祁瑞宣那样的人们会一声不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他们究竟有什么打算与把握呢?对钱默吟先生,他特别的注意。
他以为,像钱先生那样的年纪,学问,与为人,必定会因日本人来到而走一步好运。
在他这几天的奔走中,他看到不少的名士们,有的预备以诗文结交日本朋友,打算创立个诗社什么的。
从这些诗人骚客的口中,冠晓荷学会了一套:
“日本人是喜欢作诗的,而且都作中国旧诗!
要不怎么说白话诗没价值呢!”
有的预备着以绘画和书法为媒,与日本人接近,冠晓荷又学会一套:
“艺术是没有国籍的,中国人作画,正和日本人一样,都要美。
我们以美易美,也就没什么谁胜谁败之分了!”
有的预备着以种花草为保身之计,他们说:“日本人最爱花草。
在东洋,连插花瓶都极有讲究!
大家在一块儿玩玩花草,也就无须乎分什么中国人与日本人了!”
这一套也被冠先生学会。
这些准备与言论,使冠晓荷想到钱默吟。
钱先生既会诗文,又会绘画,还爱种花;全才!
他心中一动:!
假若打着钱先生的旗号,成立个诗社或画社,或开个小鲜花店,而由他自己去经营,岂不就直接的把日本人吸引了来,何必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谋事去呢?
想到这里,他也恍然大悟,!
怨不得钱先生那么又臭又硬呢,人家心里有数儿呀!
他很想去看看钱先生,但是又怕碰壁。
想起上次在祁家门口与钱先生相遇的光景,他不肯再去吃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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