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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辛翳不大乐意。
重皎这些日子见他,总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只是他,还有景斯,还有宫人,还有其他大臣。
他知道那些人心里想什么。
所有人都怕荀君不在后他会受了什么刺激。
或者说,所有人都怕荀君不在,没人管他,他再跟少年时候似的做事做人赶尽杀绝不留底限。
荀君要是在,就像是给他上了套心甘情愿的锁,所有人都能松一口气。
真要是他再闹出什么事儿,那些人也可以指责荀君,而不用承担指责大王的责任。
真他妈鸡贼的一群人。
但辛翳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要死要活的情绪,反而平缓下来了。
好像是这种情绪知道大刀阔斧劈不烂他二十年养出的一身厚甲,选择慢慢熬慢慢磨,慢慢侵蚀的让他从里子开始烂。
比如这会儿,他觉得安静的可怕,觉得灯烛的声音都让他想要拔剑四顾,他却没有打算让乐师舞者来闹腾闹腾。
辛翳觉得这没什么不好,钝痛和浑身的不自在是种安慰,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心意,别背叛自己的感情。
他相信自己会对这份情绪忠诚一辈子。
也这么要求自己。
而且他也懒了,或许因为小病还没好,他没什么斗志,只想窝着。
窝了才没多久,就听见了景斯的脚步声。
他小时候害怕脚步声,更怕没有脚步声就有人突然出现,景斯会走路的时候,故意右腿顿一顿,走的一重一轻,声音响一些,提醒他要过来了。
景斯过来,就看见辛翳裹着黑色大氅,披头散发,把自己半边脸缩在毛领里,人瘫在那儿,衣摆乱七八糟的,把竹简放在胸口假寐。
辛翳没睁眼,哼了哼:“怎么了?”
景斯也有点高兴的神色:“原箴和范季菩来了。”
辛翳也一喜,猛地坐起来,差点撞到铜灯,眼疾手快的一扶。
景斯道:“不过他们二人不打算进宫,说是要在荀君那儿住一夜。”
辛翳:“哦……”
辛翳:“行,我去找他们。”
景斯也没说什么,他觉得自个儿也就是眉头稍微蹙了那么一丁点,辛翳就嘴快道:“等不了了。”
景斯只好说:“他们二人没轻重,大君不要与他们敞开了喝。”
辛翳拿起桌子上的铁簪,攒住自己头发,拧了拧,拿着铁簪手一盘,斜插在发髻里,后脑勺的头发还鼓着,发尾在发髻外头炸着,额前还有碎发。
景斯还没要伸手帮他弄,辛翳就一下子弹起来,面上神情都生龙活虎几分。
他神色匆匆的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襟,就往宫室外的路上而去。
外头天色已黑,楚宫白墙黑瓦之中点起了灯火,景斯与几位寺人弓腰跟在身后:“大君再加件衣服吧,天冷,又要骑马。
当心受了风!”
辛翳没穿大氅,就穿了一件黑色胡服,腰上只挂了玉铃,摸了摸自己后脖子上蓬蓬的碎发,道:“不要紧!
都是小病。
路也不远。
都是老朋友叙叙旧,今夜就不回来了。”
景斯捧来一件灰鼠皮毛领的披风,跪在台阶边,固执的抬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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