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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闷闷道:“小姐不放心属下?”
元漱秋说:“不是不放心你,是你书蠹的名号太响,怕你一淘起书来就忘了时间。”
听了这番对话,如何还能不知两人亲近。
程俭紧蹙着眉头,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可是,别扭个什么劲儿呢?
“我去看看往期的集子。”
程俭眉心一跳,知道元漱秋要过来了,连忙低下头,随便抓起一本书挡住脸,装作读得正投入的模样。
凭着中间两排书架和众多书籍的掩护,元漱秋似乎暂时未留意到他。
她抽出塞在最底下的集子,就地翻看起来。
书肆里惟留时而揭过的书页声,有一种桃花源般的静气。
程俭不禁挪开了一线边角,暗中打量着那位分明只有几步之隔,却又如此遥远的女郎。
她…好像清减了,精巧的下巴瘦得剩下一点点,埋在兜帽镶嵌的一圈绒毛里。
那双寒塘般的眸子倒是和以往一样,乍看似乎凝神,细看又空无沉寂。
她专心地看了一会儿,把集子放回原处,踱向其他的标的。
程俭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动了起来——她停,他跟着她停下;她斜倚着架子读书,他也在一堆抄本里犹豫不决。
隔着重重的几排书架,元漱秋时而现出身形,时而又被交错的书脊挡住一半,如同雾里看花,她在真切与飘渺间徘徊,总不能被程俭抓住。
读完手中的最后一本,元漱秋盖上封底,揉了揉睛明穴,转身向书肆的后门走去。
她并未把门关实,门外的细碎风雪,便透过那道窄缝,纷纷扬扬飞向他身侧。
回过神来,程俭已然握住了扶手。
他有些说不清自己是想要把门关上,还是干脆推开门,就这么尾随她去屋外。
屋外,雪又下大了。
天地间处处是一片干净而茫然的白色。
元漱秋背对着他,伫立在茫茫的大雪中,只影不胜寒,淡得快要与之融化。
这样的无情的、却也动人的雪,在这个世上无慈悲地、平等地下着,把一切不堪面目都寂寂地揭过。
冷峻的上京城,方才在此刻显得柔和了些。
她缓缓蹲下身,怀抱着自己的膝盖。
仰首时,伸手接了一握来不及飞走的雪花,润在掌心里,又清又凉,消逝得如此轻易。
再伸手,却什么也接不到了。
红色的伞面遮住了她的视野,程俭低头望着她,明亮目光中带了叁分拿她没办法的无奈,放佛只是来找一个走丢的孩子。
元漱秋清浅地对他一笑:“程俭,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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