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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多次与诸位说过,不要总是仿照我的笔风来答题,我答得并非十全十美,如果是抱着考试能中的心来做功课,那读书就毫无意义。
例如他说的这一题,‘今之良将如何取韬略于古之良将’,收尾太平了,略显头重脚轻,我在国子监讲了五年课,至今没有拿它当过范例。”
“可是我们助教说这篇作的很好……”
有学生道。
“好与不好,我心里清楚。”
薛湛道。
他当年在考场上一时忘情写得太畅快,想到父亲丢失兵符一事已经晚了,只能草草收尾,担心犯了皇家忌讳。
他在每一条后简短地批了几个字,又批改此人自作的判词,也是那年春闱的一道题。
众学生见他频频颔首,唇边噙着一抹春风般的淡笑,便知先生极为满意,有的探头来看,被他挡住:
“我何时让别人看你的功课了?”
那学生讪讪地缩了回去。
除了策问和判词,这人还写了一句话,说“先生文章,学生倒背如流,伏乞先生赠字,以勉苦读”
。
薛湛吩咐斋长拿了张信笺纸,换了支笔,就着灯笼的暗光,仔细写下寥寥数语,吹干迭好,和原纸一起装入信函。
“多谢先生。”
杜蘅躬身双手接了,转身跑入黑夜里。
雪还在下,天幕如浓墨,无星无月。
从城东北的国子监回到城西的尚书府,用了近一个时辰,江蓠即使抱着手炉,也在轿中冻得缩成一团。
京城的冬天也太冷了,她以前都没这么怕过冷。
戌正的更鼓响过,江蓠灰溜溜地下了轿,准备让杜蘅翻墙拔门栓,静悄悄地进去,结果一落地,就看见石狮子后头亮堂堂的,竟是地上放了盏琉璃灯。
一人搬了把圈椅,孤零零地坐在门前,黑貂皮的大氅从下颌遮到靴子,落满了雪片,风帽下露出一张冰雕玉砌的脸,正冷冷地垂着眼睫,提腕和自己对弈,黑白两路棋子杀得难舍难分。
江蓠的气势先弱了半分,示意杜蘅从侧门进,人影一转过街角,痛叫就传来:
“别揪我耳朵……”
她强自镇定,走近了,开口道:“夫君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下棋?”
楚青崖仿若未闻,指尖夹着黑棋,在棋盘上敲了敲,吃了一片白子。
“夫君等了多久?这么冷的天,也不拿个手炉。”
她把怀里的手炉塞过去,他没接,炉子砰地一下砸在阶上。
江蓠心疼地捡起来,拂去雪块,重新揣着,“你想下棋,我陪你回房下,如何?”
楚青崖晾着她,两人一坐一站,沉默了足有一盏茶,待白子被吃尽,他才淡淡开口:
“我是想下棋?”
江蓠不答。
“我是突发奇想大冷天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人在府门口顶着风下一个时辰棋?”
他抬头,眼睫簌簌落下雪花,脸色阴沉至极。
她觉得他一口气可真长,说话都不带喘的,“那你进屋等啊,我又不是不回来。”
“谁知道你回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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