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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说:&ldo;表弟怎么不见?&rdo;
&ldo;大宝在镇上开了个小店,不常回家的。
过几天让二宝带你去看看,你还跟他打过一架呢。
到了,你的房就在那头。
&rdo;
他领我到边上的一间屋子。
一推门,里面黑糊糊的,他拉着了电灯,几乎同时,过道里响起了一阵噪杂的音乐,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ldo;╳╳乡人民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
&rdo;
房里,东西很少,一张床靠在屋角,因为灰尘太大,蚊帐上遮着已经变黄了的的塑料纸。
表舅说:&ldo;热水在楼下灶间里,要就自己去拿。
路上辛苦了,早点洗洗睡吧。
&rdo;他转身出去了。
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听着广播里发出的稀里糊涂的声音,如一阵凉水渐渐浸透了我的全身。
恍惚中,我仿佛来到隔世。
和衣躺在床上,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含糊的声音。
静下心来,就听得出那是个广播剧,不知何时录下来的,也许,在这个偏僻的乡里,有个家伙正在一间广播站里摆弄几张古旧的密纹唱片吧。
那些时断时续的声音象从水底冒上来的一样,一会儿是个女人带着哭腔说:&ldo;你骗了我,我太傻了。
&rdo;过一会儿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ldo;人生本来如此。
&rdo;原来这两句话肯定不是在一块儿的,放到了一起,倒有种奇怪的意味,好象是那个广播员有意为之一样。
我想到了许多年前,在这大房子里的那一次出殡。
很多人围在一起,我的曾外祖母躺在一张竹榻上,脚边点了一枝白蜡烛。
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头顶蠕动。
在人群中,我依稀记得一张脸。
这是个女人。
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
一个五岁孩子心目中的美丽女人是什么样的?我当然忘了。
但是后来我回忆起这一情景时,我才发现了她的美丽让我记得很深,我才能清楚地记得她的每一个特点。
她穿着白色的对襟夹袄,头发乌黑发亮,以至于后来我读野史时,读到陈叔宝的宠妃张丽华&ldo;发可鉴人&rdo;时,才发现古人的观察力实在惊人,这几个字实在极好地说明了那一头如水的长发。
而她的脸在我的记忆中却白的吓人,我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欺骗了我,以至于她的脸色在我记忆中越来越白,白得象汉白玉雕出来的一样没一点血色。
我一直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当时,她大约有二十三、四岁,神情并不很悲伤,可能是哪一支的舅妈吧。
我记得我看到她的脸时,就吓得垂下头,不敢多看。
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总象有种诱惑,好象我一定要看。
而每看一眼,我都记得我胆战心惊,说不明白的恐惧。
她的脸也许给我的印象是太白了,让我已记不清她的五官。
我只是觉得,她更类似于那些古老壁画中已经剥落殆尽,而只能看得见一点轮廓的仙女。
但已经漫漶了,那仙女与妖魔也没什么区别。
我点着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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