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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雪先生。”
下楼时正遇上阿莺,只见她递来一柄黑黢黢的短刀。
“是午后那位女公子落下的。”
短刀未缀松雪家纹,卷柄和麒麟纹的金镡也非丹青世家的女公子会佩带的。
“保管好,不要弄丢了。”
撩帘步出倾城屋,真冬又道:“她还会再来的。”
兰膏明烛,华灯错些,无数女人涌入吉原。
男屋热闹,女屋更是浸润于酒色财气中。
夜再深些,经情欲一催,多少旖旎文笔不能尽。
受过调教的男人晓畅哄赚女人钱财的方法。
而女屋的呢,客妓同为女人,拿捏几分恰到好处的醋妒,把握几分令人怜惜的娇蛮,真真假假滚下两滴清泪,剪发共山盟,剁指彰海誓。
一天天,真冬实在听到太多遍“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
于是真冬晓得了,喜欢女人的女人,常常用此般戏码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她自己。
都怪那近松一出《曾根崎鸳鸯情死》轰动江户,领得殉情物语风靡走俏,《上邪》《露水浮生》《人命草芥情千金》这类不是跳海就是刎颈结局的书本本脱销。
据真冬所知的獭祭堂热销景况,殉情故事好卖得仅次于两个女人爱恨纠缠小半一辈子多年后各自领着孩儿鞠躬互道一句“您过得还好吗?”
……
篱栏中,左边的游夫和右边宵妻们盛装打扮,各就其位,对来往客人频送秋波,此为“见世”
。
客人们透过篱栏往里望,评头论足,谁人不是在看一件货物。
隔着朱漆篱栏,真冬对上踯躅的眼。
她们同时看到对方又同时滑开,篱中篱外,两个世界,两般天地。
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和她睡吧。
多少人重金求一夜缠绵,于她皆是过眼云烟。
不是不领会她的情意,面对太夫盛情也不是不动心。
财囊寡过皮囊不提,真冬每见她月貌花庞,稍生摇摆便觉窒息。
堆成山的白骨间,曼珠沙华绽放妖艳,女人戴着般若鬼的面具和着尺八与能鼓手舞足蹈。
樱花似雪,落在白骨和女人的肩头。
极致的美勾起极致的恐惧,真冬莫敢上前。
女人即极乐,极乐即地狱。
面感微凉,伸手一摸,是夜樱。
离了吉原,行走灯火阑珊处,真冬蓦然想到那个人。
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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