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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看去，像高鼻蓝眼睛洋人，戴个竹斗笠，不伦不类。

吉时上梁。

村里两条腿的都来了。

摇头的摇头，苦笑的苦笑。

齐巴子这看那看，在楼前歪着脖子叫好。

外面大上海的洋楼，也就莫过这样。

结实，气派，枪炮都不怕。

他力挺半截红，感慨万千。

偷来的大梁已经上好，男人们正忙着传瓦上房。

偷，历来被视为可耻行为，但土家，却仍保留着几种&ldo;偷俗&rdo;。

偷梁，即其一。

土家建房，正中堂屋都搁一大梁。

大梁朝下一边，中央绘太极图，两头绘&ldo;乾坤&rdo;日月卦。

寄寓生生不息。

这根梁木都是偷来的。

建屋前，主人在附近人家山头，悄悄相中棵粗壮杉树。

高大粗壮，表示子孙兴旺后人多，枝桠繁茂，表示家大业正又久长。

到架梁前一天夜里，主人请几个强壮后生，择吉时出门。

到树前，先点三柱香，烧上叠纸，再念祝词。

用大斧砍倒，抬起就走，中间不歇气不讲话。

抬到主人家即加工成大梁。

其中透着土家人复杂的人生感悟，弃旧图新的向往。

第二天，树主人看到树桩边香灰纸灰，便知道自己树被人偷去做了梁木，反而十分高兴。

因这说明自家山地风水好，出了人家看中的梁木。

广受赞赏，传为美谈。

在土家，一幢房落成即全村节日。

两篙鞭炮从石楼支出，炮屑溅出几丈远。

直炸得雀儿飞绝，一村笑脸。

伢们满处跑。

春儿的喜庆唢呐，朝天朝地吹得忘形。

半截红忙出忙进，给来客摆凳子倒茶。

双手上烟，还恭恭敬敬点上。

无论对谁，他都感激的&ldo;啊啊&rdo;点头。

我没听过他管土豆叫&ldo;马铃薯&rdo;，也从没听他讲过下流笑话。

最多，就露着那颗银牙笑笑。

我认定他唤仙女传闻，属春儿胡编，因为他一向稳重少话，哪会那出格。

就叫老婆&ldo;荞花‐‐&rdo;，也从来都轻轻的，润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