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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缜已经撩起帘子下了马车:“赴宴也算不得正事。”
四宝只得跟着下去,小心别让人挤着他,不过说来也怪,大街上本来是摩肩接踵的,但是摄于他的风采气度,他走到哪里,人群自然而然就让出一条道来,她跟在后面也沾了光,兴冲冲地在后面嚷嚷道:“督主您瞧瞧这边,这边全是买小吃的,宫里一般可吃不到这些。”
陆缜好笑看她一眼:“真真是吃货。”
四宝半点没觉着不好意思,腆着脸笑道:“能吃是福啊。”
她又解释道:“再说您等会儿要去赴宴,您这些上等人在宴会上肯定是要谈正事的,都不好放开吃喝,几个时辰下来还是饿着肚子,还不如先吃点小吃点补点补呢。”
她说着就看到一个买炸豆腐干的摊子,一串串豆干炸的金黄酥脆,上面沾了酱料洒了辣椒面,闻着香气就让人垂涎三尺,四宝忙掏出铜钱来买了几串,分出一半来递给他。
两人拿着豆腐干串边吃边逛,没注意到几个言官的轿子也从长风街经过,看到陆缜如此,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放下轿帘走了。
两人吃了半饱才重新启程,等到了四皇子设宴的画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所幸没有迟到太多,四皇子也没计较,从画舫里走出来迎人:“厂公。”
陆缜拱了拱手,眸光被船头的宫灯映照的越发潋滟,顾盼生情:“劳殿下久等了,陆某不慎来迟,愿意先自罚三杯。”
四皇子一个纯直男瞧得都不由怔了怔,哈哈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酒是自然要喝的,不过厂公说这话就是外道了,咱们先进去再说。”
他说着抬了抬手,船家便解开船绳,荡着画舫往湖中心划了过去。
陆缜跟着走了进去,四宝自然也要跟在后面伺候,画舫里面极为宽敞,布置的也十分雅致,放置了两排黄花梨木案几,里面铺了厚厚的鱼戏莲叶绒毯,最中间挂着硕大的六角琉璃灯,两边挂了一串琉璃灯,满室灯辉盈盈如新雪,有技艺高超的乐师弹琴吹箫,更有肤白胜雪的美人随着乐声翩跹而动。
陆缜目不斜视,跟着四皇子在上面的位置落座。
四宝低着头的时候悄咪咪打量周遭,发现不光到了最近朝内炙手可热的几个文臣武将,竟然连四皇子最大的竞争对手三皇子也到了,不过见到陆缜,神色多少有些不快,显然是还记着上回被算计了一把。
华夏人自古对座次都有个讲究,陆缜这个座位是除了主座和三皇子的位置之外最高的,而且文官和内宦的嫌隙早已有之,几个年轻的文臣见他这个阉人径直在上首落座,竟连推让也不推让一下,他们却要屈居下座,面上不由得露出些不忿。
四宝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暗暗鄙视,酸什么酸,他们督主不坐这位置难道让你们坐?
这些酸儒就是再混几十年,也坐不到这个位置来!
众人依次落座,四皇子多跟陆缜寒暄了几句,难免就对旁人有些疏漏,几个年轻气盛的文官更加忿然,当中有一个言官起身大声问道:“陆都督,下官方才在路上见到一事,想要请教您,不知都督能否回答?”
陆缜捻着酒杯,目光散漫地看向他,既不同意也不否认,言官的脸有些胀红,声调不自觉扬高:“方才下官在岸边见有人跟山野乡民混在一起,不修风仪,不顾朝廷体面,在路边随意吃喝嬉戏,下官细瞧了发现那人竟和陆都督有些相似,敢问是您吗?”
四宝见他说的慷慨激昂吐沫横飞,还以为是有多大事儿呢,没想到就是这芝麻大点的事儿,谁还不能吃个路边摊咋地?
这都要拿出来说一通,有毛病吧这是!
她是想的太简单了,这帮言官最擅长的就是上纲上线,曾经有个武官早上赶着上朝没来得及吃饭,就在摊上买了煎饼吃,没留神被这帮货瞧见了,逮住就是一顿好喷,说什么仪态不整不修边幅有失体统之类的话,硬生生地靠着一根笔杆子把人贬了三级,谁都知道这帮人最爱小题大做,可也无可奈何,人家干的就是小题大做的差事。
陆缜知道这帮人不过是耍耍嘴皮子,漫应了声:“是又如何?”
几个年轻气盛的文官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起来,最先开口的那货格外会拿腔拿调,高声道:“陆都督,你既是堂堂东厂提督,司礼监掌印,又是天子近臣,怎能不顾朝廷体面,不管天家威严,分毫不讲礼数地在路边就开始吃喝了?
这与不堪教化的野人何异?
让百姓瞧见了该怎么想,会不会以为朝中上下都是这般不知规矩没有风仪的官员?”
陆缜朝上常与这些人打交道,一直知道这帮人什么德行,因此面上不见分毫怒色,四宝却气的连青筋都快蹦出来了,这帮奇葩是哪里找来的,逮着个破事说个没完了还!
虽然她也经常把自家督主气的火冒三丈来着,但这也不代表她就乐意看自家督主被别人挤兑!
而且她炸毛之余还格外愧疚,要不是她拉着督主吃路边摊,督主也不至于在这帮人这里落下话柄受这种闲气。
四皇子身为主家,见状就要上前打圆场,三皇子今儿带了一班文官过来就是想存心搅了这场宴席,忙把他拽到一边说话去了,坚决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陆缜挑了挑眉,面色淡然,起了个看似无关的话头:“圣上每年都会在年三十的时候登上皇城城墙放烟火,你知道这是为何?”
他不等那人发问就悠然道:“圣上以江山万民为重,此意便是要与民同乐,让万民都感受到天家恩泽,我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圣上乐于放下身份,与百姓尚且不分彼此,你一口一个朝廷命官山野乡民,莫非是对圣上心存不满?
还是觉着穿上这身官服,竟比圣上还贵重了?”
四宝:为督主疯狂打电话!
言官被噎了个倒回气儿,有人忙打圆场道:“陈大人也是性子耿直,说话难免重了些,并没有旁的意思,更不敢不尊圣上,还望陆都督不要见怪。”
陆缜一哂,这人忙转了话头,笑道:“承蒙殿下盛情,既然有好酒好景,静坐独酌未免无趣,不如咱们每人赋诗一首,以助酒兴,如何?”
这话明显也是拉偏架了,谁不知道满朝上下就属他们文臣最会吟诗作对,四宝低头撇了撇嘴,陆缜来自有目的,也不想跟几个酸儒嚼舌根,堵住了他们的嘴之后便低头自斟自饮。
他不想多说,没想到那几人却又不消停起来,反正朝中有不杀言官的定律,几个人便可着劲作死。
还是方才那言官以正在歌舞的一舞姬赋诗一首之后,微微昂起下巴看着陆缜:“陆都督怎么还在自斟自饮,难道不觉着无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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