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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太妃却将昀凰的手攥住,将她冰凉指尖轻轻拢在自己掌心暖着,笑容安静而温柔。
昀凰扶了她徐步回到内殿,替她宽衣,看着她睡下。
恪太妃目不转睛看着女儿,漆黑瞳仁倒映出昀凰疲惫的笑容。
她怯怯伸出手,抚上昀凰脸颊,想将这不好看的笑容抚去。
昀凰俯身在她榻边,柔声说,&ldo;睡吧,往后再没有人欺负你。
那些欺ru你的人,通通都死了,只有你跟我还活着,还有很多日子要活。
&rdo;
恪妃仿佛是听懂了,又仿佛很是迷惑。
后宫里争斗一世的女人们,或饮鸩自裁,或死于刀斧,那样跋扈的郭氏也死于白绫之下,反倒是疯癫的恪妃活到了最后。
旦兮夕兮,福兮祸兮,谁又知道明日笑者何人。
无论怎样,从前的敌人都不在了,她终该是欣慰的‐‐昀凰心中这般想着,却在母妃脸上找不到一丝欣慰的痕迹。
看来,她已毫不在乎。
或许一直耿耿于怀的只是清醒着的人,如郭后,如父皇,如昀凰自己。
昏暗烛光照着恪太妃朦胧的面容,隐去了风霜痕迹,楚楚风致依稀还似当年。
这般美丽的女子,岁月亦不舍得摧折她的容华,那个男子却终究忍心将她抛弃……当年qiáng娶太傅之女的庐陵王,是怎样英姿勃发,俊彦无双,以致十余年来,父仇家恨也抹不去爱断qg伤。
昀凰凝视母妃面容,一时迷茫,不知这世间是否真有qg孽如此,教人永沦痴妄。
恍惚间,父皇的模糊面容似在眼前晃过,或又变成少桓的眉目,少桓的笑容。
苏家犯下逆谋之罪,怀晋太子遗孤伏诛,恪妃激愤之下怀刃行刺……外头不知这些传言真假,昀凰却隐约有些印象。
母妃目睹扑杀昏厥,第二日夜里,父皇来了辛夷宫,ru母将昀凰悄然抱走。
入夜,昀凰从睡梦中惊醒,听见外头一片惊乱。
依稀从寝殿传来宫人呼叫,随之是父皇bào怒的叱骂和母妃的哀泣。
ru母锁起了殿门,不让昀凰出去。
耳听着母妃的哭声,昀凰只能瑟缩chuáng头,拿锦被蒙住自己,那可怕的声音却仍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天终于亮了,昀凰赤足奔进寝殿,看见母妃衣衫凌乱地躺着,o露的肌肤上淤痕遍布,长发垂下榻边,像一丛死去的藤蔓。
从此父皇再没有踏足辛夷宫,本已神智迷乱的母妃也再不曾清醒过来,只是一日比一日倒退回去,回到什么也不曾发生的时候,恪妃还是恪妃,父皇还是父皇。
私心里,昀凰宁愿没有父皇,只将那模糊的明huáng身影当作&ldo;那人&rdo;。
那人在位时,弑父杀兄,屠戮无数,臣子获罪动辄夷族。
苏家的下场算不得最坏,至少还留了一个恪妃,一个昀凰。
他不杀她,连她的位份也不曾废去,只从此将她遗忘。
任由旁人欺她ru她,任由她的女儿孤独长大,只留她们在空寂的辛夷宫里,独对风霜,同那木槿花一起盛开、萎谢、凋落。
那人,仿佛是爱过她,也仿佛是恨着她的。
如今是爱是恨已不要紧,一个死了,一个痴了,再无人知晓其间恩怨。
看着母妃终于睡了,昀凰默默起身,孑然走出殿门,裙裾拖曳身后,轻罗绡纱湿了夜露,凉凉贴着肌肤,冷意直渗入骨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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