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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风答应着,便把花搬回了家。
天天看着,就也记起了浇水。
却仍没有想过,这盆花到底是哪里来的,在今天之前,又是谁一直在为它浇水。
再上班时,团长告诉他丹冰已经出院,回到家里。
&ldo;因为她那种情况,你也知道,住不住院都是一样,尽人力而听天命,捱日子罢了。
&rdo;团长说,他在这一周里好像老了许多,鬓角有白头发了。
曲风也是黯然,看着壁上一幅《红舞鞋》的宣传画,久久没有说话。
《红舞鞋》是一个很著名的舞剧,每个舞蹈演员都喜欢拿它来说事儿。
故事里热爱跳舞的女孩得到了一双有魔法的红舞鞋,她穿着它去参加舞会,舞姿美轮美奂,不可想像地优雅绝妙,令人目眩神迷。
女孩在舞会上大出风头,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可是,当舞会结束的时候,灾难发生了,她发现她脱不下那双魔鞋,也停不下她迷乱的舞步。
她就那样飞舞着,舞过草原,舞过泥沼,舞过春秋四季,一直舞到她力竭而死的那一刻。
她死在了情人的怀里,情人为她脱下红舞鞋,女孩说:&ldo;终于不用再跳舞了,真轻松。
&rdo;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永永远远地闭上眼睛。
这个故事深深打入每个舞者的心,每当舞至疲惫,便有女孩子感叹:&ldo;什么时候才可以脱下这双红舞鞋呢?&rdo;
虽然,她们个个穿的都只是白色的练功鞋。
曲风叹息,想起被他收进衣袋的那双丹冰的舞鞋。
《天鹅之死》的巨大成功已经使丹冰一夜成名,大报小刊到处都登载着丹冰舞蹈的剧照,有几百名观众站出来作证说当时亲眼看到有天鹅自幕布后飞出,虽然记者们其实未必相信这样的神话,却也都不深究,当作一段艳闻四处传播着,非但不辟谣,反更使用生花妙笔,愈发渲染三分。
于是,一时间芭蕾舞女演员阮丹冰拼力一舞化天鹅的故事传遍大街小巷,成为热闻。
许多舞蹈家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知名度,丹冰在一夜之间做到了。
可是这些热闹与荣誉,同她还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脱下她的红舞鞋,再也不能起舞了。
末了,团长说:&ldo;改天一起去看看她吧。
&rdo;
他们见到丹冰。
丹冰躺在床上,赤着脚,因为已是初夏,没有盖被子,只半搭了一条五彩斑斓的印度薄毯,色彩极其喧闹,愈发衬出她苍白的脸,和拖在被子外面的一把黯淡的长发。
丹冰的长发是被女孩子们一直艳羡着的,又黑又亮又直又顺,散开来是一片云,束上去是一座塔,当她跳天鹅,簪上简单的羽饰,黑白分明,单是一个背影已经令人心动。
可是现在它们失去了光泽,黯淡而枯干,微微地泛着黄,并且日渐脱落,像是秋风中飘摇的树叶,即使没落,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卧室门连着大阳台,黄油色的芸香实木地板一路延伸出去,门的一角,依稀可见缠满玫瑰花枝的吊篮藤椅在风中寂寞地摇,旁边一只小小藤制茶几,平日大概用来摆放咖啡饮料的,如今孤零零地呆在那里,空落无言。
从丹冰家回来的路上,曲风和团长都沉默。
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去丹冰家,剧团里有不成文规定,成员轮流在家开party宴客联欢,他一向很少参加,但是那次轮到丹冰,他却也有点好奇‐‐因为丹冰同他一样对集体活动不热心,难得做东‐‐便去了。
场面很热闹,规模也还罢了,只是客将散时,她取出洁白毛巾来擦拭桌面,白毛巾很吸水,嗖一下变得污浊不堪。
隔一会儿曲风洗手时,发现毛巾已经扔进纸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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