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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地里随意砌起的火堆,燃着干燥的枯枝,不时炸起火星,隐隐的带有血腥的味道。
风里如最出色的穆燕舞娘的火光跳跃在蓝青面上,稀薄的好似烈日下的一捧湿沙,虚幻的一点热吸食了他全身的温暖,涓滴不留。
他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心口处一跳一跳地寒冷,咽喉里好像进了砂子,每一次下咽,都胀满刺痛。
此时蓝青清楚而绝望的知道,自己病了,并且很严重。
年迈的加尔根看着蓝青良久,方长叹一口气,费力将穆燕人不管多灼热都要披在身上的狼皮袍子脱了下来,盖在蓝青。
然后才说:&ldo;在天亮之前,绝不能睡着。
&rdo;
虽这样说着,蓝青眼前的世界还是不由自主的渐渐暗了下去。
恍惚过了很久,再睁眼时却只是一刹那,夜色洇浓,眼前的火堆依旧燃着,望去正像一支巨大的赤金色纱织舞在不歇的风中。
除却毕剥燃烧声,却还有一股奇异的簌簌的声音。
蓝青半撑起身时,看见戈登正在一个还算光滑的石头上,磨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刃口在橙红火焰下泛着,像天际细小的弦月。
磨着刀的戈登见蓝青目不转睛的望着,便弯起了犹显得稚嫩的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ldo;父亲说过,在这片泱渀沙漠之中,死在人的手里是一种荣耀,死在畜生的口里则是勇士的耻辱。
这匕首上的细槽,只能放出敌人的血,我们习武世家,绝不害怕死,死与睡着时一样宁静。
&rdo;
仿佛和应着戈登的话,耳边又突的涌进一声狼嚎,竟似离得极近,动人心魄,惊吓的蓝青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戈登沉默良久,气息短促,却仍是倔强地扬着头,说:&ldo;父亲死在战场上,死在穆燕人的手中。
这是我们家族的荣耀,而我,绝不要成为家族的耻辱,绝不!&rdo;
忍着泪的极亮的眸子,几乎压住了所有的星光。
而那种倔强已和绝望水乳交融与一处,再无法拆分。
蓝青再不忍去看少年,抬头望向天空。
泱渀沙漠的夜晚,星空出奇的低,仿佛触手可得,密密的星子织成银河,时光都似在这极美的景致前驻留,天地,时光,在这一刻,仿佛都凝聚在无涯的星海中。
隐约记得仿佛也是这样低垂的星空,仿佛也是这样的篝火,有一人曾依偎在他的身旁……
今事今刻,她已与自己远隔万里……
喉中含了沙的刺痛一直延到胸口,像是有人拿剪子从口中一直剖到心窝里,一路撕心裂肺的牵痛……
二月的东都,墨府书斋外有一株开得早的桃花已经绽放,在刮在面上犹刺痛的料峭风中,颜色明如旭云朝霞,掩映假山迤逦,曲廊飞檐,别样一番妖娆风姿。
一个冬日都懒懒的香墨难得好兴致的叫人研了墨,调好了颜色,只穿了家常的宝蓝外衫,执笔来画。
案上错金缕银的熏炉,极尽奢华,袅袅升腾出来的却是一股幽香,几乎淡得被香墨衣袖间的香压了下去来。
&ldo;什么香这么淡?&rdo;
随侍的侍婢忙答道:&ldo;这是芸香,香气虽薄,却可驱书蠹虫。
&rdo;
香墨的笔尖慢慢的拖出,洋红调了胡粉落在名为&ldo;缃素&rdo;的浅黄色细绢上,不洇不凝,滟滟极了的好颜色,香墨看着,心里反倒渐渐烦躁起来。
索性转笔换了墨,来画桃花枝干,偏巧墨凝了。
端砚旁的紫铜鎏金蟾蜍,腹中装满着水,伶俐吐出水泡,供侍婢研墨之用。
待侍婢调好墨,香墨又已经搁下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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