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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个人,他的意识好像模糊了,不断地重复一些话,不过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吴安平心中一痛。
小舅只以为黎伯在胡乱言语,但他知道黎伯所说的是存在过的时事,那个叫海伦娜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样,让黎伯这么念念不忘,临近死亡时仍会想起她。
吴安平看到黎伯露在被子外的手紧紧抓着一个金属铭牌,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于是凑近看了看,只见铭牌上是一行英文——爱是恒久忍耐,落款正是海伦娜。
吴安平将手覆在黎伯的胳膊上,心突然被揪得很疼,眼泪来不及收拾,不小心落在黎伯满是老人斑的脸上。
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夜晚还没过完,黎伯却又衰老了超过十年。
黎伯可能是被泪水惊醒,眼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是安平吗?莫再哭了。
男人总不要让自己流眼泪,也不要让别人为你流眼泪,我一直记得这句话,你也要记住。
这是海伦娜说得,很有道理,不是吗?我就要去找她了,你应该替我高兴。”
吴安平拼命地点头,但却做不到黎伯期待的那样坚定。
小舅在旁边抹了几把眼泪,走过来在吴安平耳边低语道:“黎伯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衰败得很快。
你要还有什么话,紧着跟黎伯说几句,再晚怕就没有时间了。”
吴安平更是泪如雨下,他说:“黎伯,我会记得你的话。
我相信,海伦娜一定会在三途河边和你相遇,你们相遇的地方一定开满了彼岸花,在那里,一定会开启一个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时代。”
黎伯摩挲着手中的铭牌,越来越微弱地道:“是这样吗?......谢谢......”
吴安平见黎伯微张着眼睛,呼吸越来越轻,慢慢竟没有了生息,万分恐慌回过头对小舅喊道:“小舅,你快看黎伯怎么了?”
小舅上前细细观察,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找了一小团新棉置于黎伯的口鼻之处,待见那团棉花纹丝不动,突然扑倒在地嚎啕大哭:“黎伯......黎伯走了......”
其声入耳,吴安平只觉眼前一黑,竟摇晃着软倒在炕上。
西厢房哭声大作,周围邻家的纸窗陆续亮起了油灯的摇晃光影,所有人都明白,就在这一刻黎伯永远离开了大家。
木门开合的“吱呀”
声陆续响起,有急匆匆地脚步自远而近停在了吴家门前,这是相熟的邻人猜到黎伯离世,过来慰问和帮忙的。
吴安平呆呆坐起来,没有任何反应。
小舅却不能太失礼,起身呜咽着朝外走去。
大门洞开,院中高悬的马灯将里外照得透亮,小舅杜立奎忍住悲痛对赶来的嘎子叔、穗花婶子等几人行过大礼,在众人的安慰声中将一盏写着斗大“奠”
字的白纸灯笼挑上门檐,这才在前领路,重又回到了西厢房。
吴安平还在直愣愣地傻坐着,视线空洞没有生气。
嘎子叔、穗花婶子抹着泪,对魔症了的吴安平和挺在炕上的黎伯直摇头苦叹。
这样的事情谁都会遇到,悲恸之余该做的事情还要做,嘎子叔是镇上的老管事,穗花婶子更精通各种丧葬风俗,小舅心疼地推了推吴安平,见他只是摇晃却不出声,眨巴几下布满血丝的眼睛,转身和几个邻居老人商量起了后续之事。
丧葬的礼仪很繁琐,但都各有意义,谁都不敢怠慢。
嘎子叔上了炕头,将被窝撩开,开始为黎伯整理仪容、更换寿衣,弄好后却该吴安平代黎伯子女为其洗脸、洗脚、剪手和脚指甲。
吴安平听了吩咐,干涩的眼珠转动几下,麻木地按照嘎子叔的安排一一照做,这时小舅已在炕角焚起冥纸哀声痛泣。
吴安平被这哭声震动着,终于恢复了神智,无声流着眼泪为黎伯净身。
烧完“倒头纸”
,嘎子叔让黎伯仰寝,以苫脸纸遮盖其面部,用大麻缕缚住了黎伯双脚。
然后,他招呼众人将遗体搬放到了正房中堂后墙的脚木板上,木板前吴安平与小舅杜立奎再次烧起冥纸,随之大哭,这叫烧“落草纸”
。
穗花婶子已在中堂摆上了供桌,端上一碗小米干饭做“倒头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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