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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上天突然降下了一个变数。
韩奕竟然乘邵珂不备,将其射杀。
吴峦大怒,欲当场斩杀以正军法,只因契丹接踵而至,攻城甚急,经左右劝解,声称要在胜利之后,杀掉韩奕公祭阵亡军民。
韩奕这才暂时保住性命。
韩奕有苦说不出,吴峦连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都没有,但韩奕并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他认为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再死一次又何妨呢?可是在这个令他憎恨的世界,他并非孤家寡人一个,不可以不负责地一死了之。
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父亲,对,他此生的父亲韩熙文也受自己的牵连,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只是念他是一个文弱小吏,没被吊起来。
“爹!”
韩奕轻声唤道。
爹,这个亲切的字眼从他口中说出,既让韩奕感到欣喜,又让他感到羞愧,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运气最差的一个人。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个逆子!”
韩熙文怒吼道。
“爹,难道你也以为孩儿错了吗?”
韩奕道,“那邵珂在城中的恶名,众所皆之,只有吴知州一个人不知道。
吴知州新来乍到,他不知道邵某人的底细,难道爹不知道吗?”
韩熙文是贝州小吏:“邵珂以往虽有种种不是,不过他在契丹胡虏南下时,能挺身而出助守城池,也是壮义之举!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北虏寇城,正是我贝州军民团结一心之时,偏偏你这个逆子,竟然敢擅杀我晋军军校,为父……为父……”
韩熙文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孩儿虽总惹爹爹生气,但爹难道也认为孩儿是契丹人内应吗?”
韩奕抬高了声音,他因激动而令自己高挂在半空中的身子反复地旋转,他感觉手腕上已经出血了。
“你这孩子从小读书时就三心二意,总喜欢舞枪弄棒和弓马骑射,错不在你,错在为父未能亲自督促你学业,未能让你早些明白何为忠孝大义!”
韩熙文道,“当初我要是不许你随我来贝州,让你在青州老家陪伴你娘,那该有多好。
我死不足惜,惟叹这满城军民临难,若是不幸蒙难,那全是你这逆子闯下的大祸,天理难容!”
韩奕默然,这副身子的真正主人虽然也曾读过不少书,但很显然兴趣在武勇方面,十五岁的年纪,便在青州老家练就一身好武艺,极为自负。
因为父亲韩熙文半是为了全家生计,半是为了希望能晋身仕途,来贝州为吏,这位主人便想来贝州碰碰运气,想出人头地。
“孩儿知错了,但孩儿并不后悔,只可恨牵连了爹爹。
爹虽然并无经天纬地之材,但一生勤勉,待人真诚,与人为善,又有位卑不敢忘忧国之忠义。”
韩奕道,“孩儿倘若能大难不死,咱们父子不如回青州老家,问亩于朐山,但教丰衣足食。”
“位卑不敢忘忧国?”
韩熙文对儿子说出的话颇感惊讶,又觉可笑,“奕儿要真是知道位卑不敢忘忧国的真义,岂能坐视北虏南寇,杀我百姓,祸我中原?”
牢房门被从外面“轰”
地一声打开,打破了里面的宁静,昏暗的灯光因冷风地吹入,变得飘摇不定。
十来位甲士从门外涌入,韩奕父子心往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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