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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3页）

糊涂就糊涂吧!反正香莲嫁了，拾个大便宜，佟家根本不管陪嫁多少。

只两包袱衣服，两床缎被，一双鸳鸯绣花枕头，一对金漆马桶，佟家来两个佣人一抱全走了。

香莲临上轿，少不得和奶奶一通抱头海哭。

奶奶老泪纵横对她说：

&ldo;奶奶身贱，不能随你过去，你就好好去吧!总算你进了天堂一般的人家，奶奶心里的石头放平了。

你跟奶奶这么多年，知道你疼爱奶奶。

只一件事‐‐那次裹脚，你恨奶奶!你甭拦我说，这事在奶奶心里憋了十年，今儿非说不可‐‐这是你娘死时嘱咐我的，裹不好脚，她的魂儿要来找我……&rdo;

香莲把手按在奶奶嘴上，眼泪簌簌掉：

&ldo;我懂，那时奶奶愈狠才愈疼我!没昨儿个，也没今儿个!&rdo;

奶奶这才笑了，抹着泪儿，打枕头底下掏出个红包包。

打开，三双小鞋，双双做得精细，一双紫面白底绸鞋，一双五彩丝绣软底鞋，还一双好怪，没使针线，赛拿块杏黄布折出来的。

不知奶奶打哪弄来干嘛用。

奶奶皱嘴唇蹭着她的耳朵说：

&ldo;这三双喜鞋，是找前街黑子他妈给你赶出来的，房前屋后就她一个全可人。

听奶奶告明白你这三双喜鞋的穿法‐‐待会儿你先把这双紫面白底的鞋换上。

紫和白，叫&lso;百子&rso;，赶明儿抱一群胖小子。

这双黄鞋要等临上轿子，套在紫鞋外边。

这叫&lso;黄道鞋&rso;，记着，套上它就&lso;双脚不沾娘家地&rso;了，得我把你抱上轿子。

还有，到了婆家必定要在红毡子上走，不准沾泥沾土，就穿它拜堂，拜过堂，叫它&lso;踩堂鞋&rso;。

等进洞房，把这鞋脱下来藏个秘密地界儿，别叫别人瞧见。

俗话说，收一代，发一代，黑道日子黄道鞋。

有它压在身边，嘛歪的邪的，都找不到你头上……&rdo;

香莲听这大套大套的话怪好玩儿。

挂着泪儿的眼笑眯眯瞧着奶奶，顺手不经意拿起另一双软鞋，一掰鞋帮，想看鞋底。

奶奶一手抢过来，神气变得古怪，说：&ldo;先别乱瞧!这是睡鞋……入洞房，脱下踩堂鞋，就换这双睡鞋。

记着，临到上床时，这鞋可得新郎给你脱，羞嘛!谁结婚都得这样!拿耳朵听清楚，还有要紧的话呢‐‐这鞋帮里边，有画，要你和新郎官一起看……&rdo;说到这儿，奶奶细了眼笑起来。

香莲没见过奶奶这样笑过，有点狡猾，有点发坏，好奇怪!她说：&ldo;嘛画不兴先瞧瞧!&rdo;伸手去拿鞋。

奶奶&ldo;啪&rdo;打她手说：&ldo;没过门子哪兴看!先揣怀里，进洞房看去!&rdo;上手把鞋掖她腰间。

外边呜里哇呜里哇吹奏敲打起来。

奶奶赶紧叫香莲换上紫鞋，外套黄鞋，嘴巴涂点胭脂，脑门再扑点粉，戴上凤冠，再把一块大红遮羞布搂头罩上。

还拿了两朵绒花插在自己白花花的双鬓上，一猫腰，兜腰抱起香莲走出院子大门。

这事情本该新娘子的父亲、兄长做的，香莲无父无兄，只好老奶奶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