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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2页）

他站起身，像僵住似的站了整整一柱香。

听见响动的有福进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了。

刚弯下腰打算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徐桢卿拖到床上去。

&ldo;我来。

&rdo;

听见声音的有福立刻放下手闪到一边。

楚西皱着眉头把趴在桌子上的桢卿拦腰抱起，轻轻的放在里间的床上。

再蹲下来替他脱掉靴履。

用被子严严实实的把人裹好，楚西这才走出门去。

昏黄的阳光，一间简陋的草房。

桢卿眨了眨眼睛，自己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鱼汤。

鲜美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桢卿抬头看见母亲正坐在一边，瞪着自己。

&ldo;磨磨蹭蹭干什么?赶快喝啊。

特意给你补身子的。

&rdo;

桢卿有些楞的看着，面前的妇人有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睛，被脸上的皱纹煞风景的掩盖了。

妇人紧紧的皱着眉头，开口道：&ldo;喝呀!我好不容易弄来的!&rdo;

&ldo;母亲喝。

&rdo;桢卿低头把那碗汤推过去。

&ldo;是给你喝的!又不是我!别让我白费了力气!我给那些少爷小姐洗了一下午衣裳!别不当回事!&rdo;妇人一边不耐烦的越说越大声，一边把汤推回来。

&ldo;除了我，还有谁真心对你这么个东西!病秧子，我一辈子就被你套牢了!&rdo;

&ldo;母亲……&rdo;桢卿埋下头去喝那碗汤，泪水在眼睛里聚集，顺着脸颊往下流，低落在碗里。

他一直埋着头喝，不敢抬起头来，生怕抬起头就被看见自己满脸是泪的样子。

碗被轻轻的放下。

桢卿飞快的抹了一把脸。

&ldo;哭什么哭?窝囊废才哭!&rdo;妇人看了一眼他仓皇抹泪的样子，开口训到：&ldo;你好好读你的书罢!让你那个没良心的爹知道他丢的不是个废物病秧子!&rdo;

妇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站起来把碗收起来，&ldo;我真是瞎了眼!什么天下!什么国家!什么鬼东西!就这么不管不顾，我算什么!还给我留下你这么个包袱!我这辈子都完了!徐桢卿!你要对得起你娘!好好读你的书，别再什么胡思乱想给我搞什么积郁成疾!&rdo;

桢卿坐在原地转头看妇人的背影，逆着阳光，是一道憔悴的黑影。

&ldo;连你爹都不要你!除了我没人……&rdo;

&ldo;母亲!&rdo;桢卿仓皇的站起来，扶住突然失声扒着灶台摇摇欲倒的母亲。

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痉挛的抓住桢卿的手。

青筋从枯槁的手臂里浮现，汗水密密麻麻的汇聚流下，黏糊糊湿哒哒。

&ldo;别随便把心掏给别人……除了我……没人对你好的。

&rdo;妇人抓着徐桢卿的手，仿佛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只一瞬，便轻轻地落了下来。

桢卿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了。

粗糙的皮肤贴在修长的指骨上，形状好看的指甲黯淡的无光，没有一处不在说明着往昔的风韵。

桢卿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这样哭过，像要把喉咙撕开，把心脏挖开，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