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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没什么奥妙,不过是材料和故事的重新排列组合而已。
至于我的视角我的声音我的情绪,谨遵《万象》坊主陆灏的教诲,要做到&ldo;含而不露&rdo;才算有境界‐‐好比,想哭了,那一泡泪珠儿噙在眼里也就够了,大可不必滴滴答答地掉下来,湿了一地。
渐渐地开始喜欢这样的写法,习惯于潜入别人的故事里说我自己的话。
当上海社科院的沈洁编辑向我提出希望将这些文字汇编成册时,我多少是有些惶惑的‐‐不晓得这样的一本书,在别人看来,是否可以理直气壮地算是&ldo;我自己的&rdo;作品。
无论如何,为这本书作跋,似乎是可以理直气壮地拉扯出一些私事来的。
通常的做法是列出一串感谢来,我也不必免俗,只管做这桩挂一漏万的事好了:
‐‐感谢父母的书橱。
那个与我童年家里的居室面积极不相称的庞然大物,是我父亲找了个手艺不高的木匠打的。
我记得问题最大的是那扇总也关不严实的门,碰一碰就吱吱呀呀。
每日里我只要一放学回到家,它就在我的摆弄下吱呀个不停,像个戏痴倒着嗓子唱西皮二黄。
于儿时的我而言,那是一片肥沃可亲的乐土,将我的杂学旁收滋养得丰茂茁壮。
‐‐感谢大学寝室里的蚊帐。
隔了一段时光回望那顶发黄的、也许散着点霉味沾着点蚊子血的纱,也还是一眼就看得到里面坐着一个塞了耳机胡乱翻书的我。
帐外的世界是具象而规范的,在那里我一如既往地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帐内的天地却是自由而渺茫的,应该装托福磁带的walkan老是在放黄舒骏的《未来的街口》,我就这么听呀听呀越听越不愿意想未来。
毕业前跟单位签约的前夜,就是在这顶帐子里,我在外资公司、电视台和出版社之间选择了后者,天晓得那样的决定有多……难‐‐我知道,我选择的是一种与文字再也脱不开干系的生活。
‐‐感谢延安中路幽深的弄堂里那幢旧洋楼,译文社搬到上海书城前的旧址。
那里有我上过四年班的地方,一间地板上堆满了书书上落满了灰的屋子‐‐有阳光照进来,灰便黏在光柱上,懒懒地舞蹈。
书是堆了十几年的,托着岁月的重量,若是情急中抽出一本来,立马就是时间与空间的塌方,轰轰然直砸得木地板咣咣响;那时节,浅色的衣服皮鞋上班时能不穿就不穿,因为一踏进编辑室你就整个儿没进去了,四周灰灰的囫囵成一片;初到者见了这架势容易犯晕,须得在门口吼一嗓子,少顷,不知哪个角落里会有人慢吞吞地从书堆里抬直身子,嘿嘿地笑起来。
那是一个我可以埋头改稿忘了时间直到脊梁骨上一阵紧似一阵地痛起来,也可以托着腮帮子狠狠发一顿呆的地方。
我很奇怪也很幸福地和外面的世界隔绝着,像嵌在竹篮子缝隙间的柔软的小虫,虽然空间局促,却晒得到太阳闻得见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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