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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喝了两碗羊羹之后她用自己价值不菲的衣袖抹了抹嘴,按住卖羊羹的店家,扑簌簌抖出那张临摹的水井:“老人家,你见过这东西么?”
那店家收了她的银两,自然是两眼放光地凑上来看,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之后说:“这看着像是粟特的东西,不过我不确定。
你可以问问对面那个老板娘。”
于是薛容与又循着卖羊羹的指引,转到街对角的胭脂铺,买了两盒名贵但她根本用不着的香膏之后,和店里那个胖胖的胡人老板娘搭上话:“姐姐,你见过这个么?”
那胖女人被她这身姐姐叫得浑身酥麻,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之后,说:“这不是粟特的东西,这应该是突厥的东西。”
听到“突厥”
这个词儿,薛容与和裴照的目光迅速地交换了一下,薛容与又洋溢着暖融融的笑容,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是突厥的啊?”
胖女人颇为自豪地说:“我第三个男人是突厥人,我在突厥草原上住过一段时间。
春天缺水的时候就挖这种井,像阶梯一样,越挖越深,底下连着暗渠,只要下一场雨,就能盈满两个月。”
薛容与又用甜的发腻的变调粟特语对着胖女人说了句“谢谢”
。
这怪腔怪调的粟特语显然是取悦了胖女人,她用手帕掩着嘴咯吱咯吱地笑起来:“小郎君下回还来呀,姐姐给你打八折。”
“好嘞姐姐,下回我介绍我的相好们都来你家买胭脂!”
说罢薛容与还不忘甩给胖女人一个媚眼。
裴照恨不能把她直接从胭脂店里拎出去,好容易才压下这不必要的冲动,对她说:“又是突厥?”
薛容与手里拿满了乱七八糟的货物:“你看,不是和小舅舅扯上关系,就是和突厥人扯上关系,这江士铎留在你们大理寺的档案还那么清白好看,你们那些书吏啊,真是工作勤勉。”
裴照并不理会她阴阳怪气的嘲讽,问道:“那接下去还是要去鸿胪寺查突厥人么?”
他想起早晨大腊祭典的时候那个突厥使者有意无意的挑衅,总觉得有股无名火压在心头,那突厥人绝不可能仗着自己使臣的身份就这样有恃无恐,他手中必然还有更大的底牌,只是他不知道,也不能估计挑战这张底牌他将要付出的代价。
薛容与说:“我还真没和突厥人打过交道,不过这事儿倒是要比江士铎那里好办一些,你还记得我那个表舅么?”
徐录成活脱脱一个薛容与的前车之鉴,怎能不给裴照留下深刻印象,他记得此人不过是个闲散国公,领个混饭吃的节度使,朝堂上除了“臣等附议”
和“陛下万年”
就没有其他台词,但是和鸿胪寺关系倒是不错。
薛容与:“岂止不错,他年轻的时候在突厥游历了几年,会说突厥语,还会跳胡旋。”
他那胖墩墩的样子挑起胡旋来,只怕那一身肉能甩出二两油,但裴照没想到徐录成年轻的时候竟然胆大至此——当时突厥应该还在各部落混战,他倒也真是不虚“浪子”
之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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