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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
立春的第一声雷响把她从阳光屋的躺椅上惊醒时,她看到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三刻。
耳朵边那种整齐如一的咔嚓声又袭了进来,三年如一日,让脑子听得昏昏沉沉。
想在椅上多粘一会儿,却敌不过那些声音整整齐齐地撞进耳膜,提醒她时间在分分秒秒地迅速从她眼前流逝,于是终于忍着四肢的酸乏慢慢起身,她开窗收了晾在外头的衣服。
“阿敏,午安啊!”
最后一件衣服收到手,听见有人在窗外喊她,她探头出去张望,看到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午安,阿哲。”
她报之以微笑,随手叠上衣架关住了窗。
阿哲是隔壁那家女儿的家教,每天下午两点来,四点半准时站在院子里,一等她开窗出来收衣服,必会打招呼。
最初似乎巧合,一来二去,他的那点心思连他学生都已看出,于是每天一到时间便故意放他出来,自己躲在一旁看着嬉笑。
想到这里不由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抱着那叠衣服在鼻下闻了闻,仿佛能闻到那个年轻健硕的身体上汗水和阳光的气味般。
可是不一会儿笑容却僵硬了起来,她将衣服放在手里搓了搓,感觉到阵风带来的潮湿染在了自己手指上,不由皱紧了眉,站在原地呆呆发了阵愣,咬了咬嘴唇将它们重新塞进洗衣机内。
再抬头看时,指针已过了五点,顾不着穿鞋急急忙忙奔进屋寻找围裙,未料脚同新来的意大利衣橱狠撞了下,顷刻折了半片指甲,痛得眼泪几乎掉出来,却并未因此就放慢脚步,她瘸拐着跑进厨房,飞快系上围裙,低头将裙边抹平,又将系绳的两头长短匀了匀,直到两边的蝴蝶结大小对称,才抬起头,朝挂在厨房墙壁上那只挂钟看了一眼。
此时五点过五分,微微吸了口气,她走过去踮起脚用纸巾将它表面的珐琅瓷擦了擦干净。
这房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挂钟,大大小小,形形□。
它们同那个男人一样每天走着精确的步子,做着精确无比的事情,生活亦是有条不紊并一丝不苟的,光洁得如同灶台上能照的出人脸的瓷砖。
光洁。
她思忖,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生活的,是不是除了她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
但很快她的注意被瓷砖上的一些指纹召唤了过去,细细的纹路几乎不易察觉,但一旦看见了,就仿佛视网膜上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
当即抽下抹布在那上面用力擦了一阵,直到这地方同周围一样闪着玻璃似的光,才停下手将抹布挂了回去,使劲抹平,如同一张悬挂着的白纸。
此时门铃叮的声响。
五点半,同整栋屋子的钟声几乎一齐响起,巨大的嘈杂令她有种震耳欲聋的混乱。
她忍着心跳的加快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走到门廊内对着镜子反复照了照,然后绽出一丝温婉柔和的笑,伸手把门打开:“回来了?”
“回来了。”
男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好闻的檀木香水味。
小心看了眼男人的神色,似乎颇为愉悦的样子,于是女人柔声道:“饭还在做,你先休息会儿吧。”
男人换鞋的动作顿了顿:“今天有些晚了。”
“……是的,刚才一不小心睡死了。”
“睡死了?”
男人回头看向她,朝她伸了伸手:“过来。”
她有些迟疑。
从男人平静的眼里她看不出太多东西,手心却不知不觉又渗出了点汗,但仍是顺从走了过去,快到近前时他捻住了她的下巴,这动作让她呼吸微微一窒。
“你脸色不太好,小敏。”
许久他轻声道,并用透着好闻味道的手指在她细白的脸上慢慢刮了一下。
“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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