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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第2页）

郭良拖着病体进了梨香院，只见梨花已经落败，唯有蔷薇还在铮铮开着，色彩淡雅清丽，花团锦簇。

这梨香院里的蔷薇，是弘治二年，他带进来的一包花种子，给了先帝。

从此那包花种子便在这深宫里扎根发芽，日渐蓬勃，先帝当时，也是个少年郎，总是爱装出一副深沉样子来，手段却是真的雷厉风行，先帝还是皇子时，会叫他——大哥。

——大哥，宫里的牡丹花又开了，我摘了两朵，一朵给皇后娘娘，一朵给你。

——大哥，你教我练剑吧，我听教课的师傅说，你是个武举人。

——大哥，等我当了皇帝，我就封你做大将军，统领千军万马，以后，郭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是我大明朝的肱股之臣。

——大哥，我病了，昨晚咳出血丝来，贵妃娘娘差人来看我，我怕。

——大哥，你出征在外，我会每天都记挂着你的，你要努力加餐饭。

后来的后来，那年，弘治十八年，春。

他的樘弟，卧倒在病榻上，手脚冰冷，他才三十五岁，还未来得及生出白发啊！

他握着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哥，等我死了，我要到阎王老爷面前求他，下辈子，不当皇上了，当个平头老百姓，然后，让你当我媳妇儿，换我守你一辈子。”

肝肠寸断啊！

宁做寒门贫贱子，不入富贵帝王家。

他一辈子太苦了，少年时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登位后，乱臣贼子，奸佞小人，各路神鬼一齐显神通，他硬生生在一条满是荆棘的路上砍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或许，在无数个夜里，他也想要过放纵，可下一刻，身为帝王的责任负担便会紧紧的束缚住他，叫他动弹不得，当白昼来临，他必须是个贤明君王，必须一肩扛起大明朝的五湖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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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良回头，只见燕子停在墙头上，不停地张望着。

跟着宫里太监一路走进厅里，朱厚照正襟危坐地坐着，见他来了，忙站起身，无奈郭良跪的快。

“武定侯，不必行礼，来来来，坐。”

朱厚照将郭勋扶到桌前坐着，还未等他开口，便问道：“武定侯吃过饭了吗？没吃呢吧。”

“皇上，老臣今日来，是……”

“快去添一副碗筷来。”

郭良见他这般，忙站起身，道：“陛下折煞老臣了。”

“哎——”

朱厚照见他如此说，将他摁倒坐在了软凳上，自己也坐在了他旁边，笑道：“侯爷马上就是朕的老丈人了，朕要是敢对你有丝毫的不敬重，你家女儿还不把朕皮撕了呀。”

“陛下，老臣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陛下。”

“说。”

他笑意盈盈的。

郭良道：“老臣自知时日无多，听闻陛下近日有想派遣郭勋去往洛阳一事，此事，还请陛下立刻下决断，最好今日便叫他去。”

“……侯爷。”

“陛下，老臣一生，只有这一个儿子，希望他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若老臣哪天撑不住了，撒手人寰，守孝之期太长，那时臣的女儿已是皇贵妃，若郭勋无半点功勋在身，岂能震慑住那帮蠢蠢欲动的文臣？到时，不仅武定侯府，就连陛下，也会深受其害，且不论后世史书如何撰写，眼前，也是一大难题啊。”

朱厚照琢磨了一番，觉得他说的有理，此去洛阳，明为出使，实乃出兵震慑伊王，让其不要轻举妄动，往大里说，便是平定叛乱，此乃大功，有如此功勋在身，不愁日后镇不住那些文臣。

只是……

“侯爷，洛阳的事情，倒是不急，伊王那德行朕太清楚了，郭勋拿着刀往那一站他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这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骨肉分离，却是不好。”

“正是因为中秋佳节，才更能显得郭勋心系朝廷，先朝廷而后小家，还望陛下成全。”

郭良说的诚恳，朱厚照掂量了片刻，下了决断。

郭勋，三日后，带兵出使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