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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士仪转过身来,见崔九娘顿时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咬牙切齿,他便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在你露出这破绽之前,我就已经认出你来了。
这次你固然没有施香傅粉,而且如今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所以你戴一条貂皮领子遮掩那唯一一处破绽并不显眼,可是,崔十一却很少戴那玩意。
还有,请九娘子不要总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和崔十一到底同窗同屋大半年,不是你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好了,九娘,你这出戏既然演砸了,也该死心了。”
随着这个慵懒而又婉转的声音,杜士仪就只见一个人影从杜十三娘屋子里出来。
只见她红罗衫子郁金裙,蜀锦半臂和帔子在夕阳下映照出五彩的光辉,发间簪了一支随步轻颤的银蝶步摇,恰是衬出了其那张薄施粉黛不上面靥的绝色容颜,不是崔五娘还有谁?面对这一位,杜士仪就不像对刁钻的崔九娘那般轻松了,面色微微一沉便走上前道:“原来五娘子也来了。”
“阿弟既然是把那样的话都捎带来了,我怎敢不来赔情道不是?”
崔五娘嫣然一笑,眉间花钿恰是鲜艳夺目,“杜十九郎莫非真打算和我姊妹二人如此屋里屋外说话?”
从第一次在永丰里崔宅相见,到第二次分别在南市雅斋和积善坊的胡姬酒肆分别见到两人,再到今天,杜士仪和这崔家姊妹二人满打满算才只见过三次,然而,每一次都总有形形色色的出人意料。
此时此刻,见那边厢杜十三娘站在门边,咬着嘴唇面带求恳之色,他只得安抚地冲着其点了点头,继而无可奈何地侧身让两人进屋。
见崔五娘在这陈设颇为简陋的客舍中,就犹如在自己家中一样施施然跪坐了下来,而一身男装的崔九娘则是面带嗔怒地站在她旁边,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二位娘子今日来有何见教?”
“就是我刚刚说的,阿弟回来既是说杜十九郎恼了前事,我自然得亲自走一趟。
至于九娘,她原是早就溜出来了,本打算去玉真公主的别馆,半道上才被我截了下来。”
说到这里,崔五娘瞅了妹妹一眼,见其有些心虚地侧过头去,她这才含笑继续说道,“此前不经你同意,我便先说服了十三娘,确是我考虑不周,所以,我在此向杜十九郎你赔个不是,日后若再有类似之事,必然先对你挑明,征得你同意再作计较。”
见崔五娘真的低了头,杜士仪也懒得揪着一件已经势在必行的事情不放,少不得淡淡地说道:“我也知道五娘子好意,只是身为兄长,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左右为难,若是有所冒犯,还请五娘子见谅。”
“哪里,都是我的错,就连祖母也责备过我了。”
崔五娘见外头帘子一动,却是竹影送了浆水来。
情知是杜十三娘担心他们这边起了什么冲突,她取了一杯在手又寒暄了几句,等竹影默默退下,她才对崔九娘开口说道,“九娘,你先到外头守着。”
“为什么要我去守着,绿蝉云翘不是都在外头!”
崔九娘一时忿然挑了挑眉,等见到崔五娘眼神转厉,从小就敬阿姊如同神明的她立时不敢再吭声了,没好气地斜睨了杜士仪一眼,当即气咻咻地出了门。
只听那帘子重重落下的声音,就知道她心里有多不痛快。
然而,崔五娘却并不在意,等那荡来荡去的帘子逐渐静止了下来,她方才放下那只轻轻抿了一口的杯子。
“祖母虽则病情未愈,但却与家中爷娘商定,十一郎会跟着杜十九郎你一块回嵩山。
只是还得预备一些东西,所以请你在洛阳再少留数日。
你若是担心外间邀约频繁,不妨明日便和十三娘搬到崔家来。”
见杜士仪只是微微动容,却并不吃惊,她知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也就诚恳地说道:“当初阿爷阿娘留十一郎在京,是因为祖母病势凶险,如今既然祖母精神好了,自然还是以十一郎学业为重。
更何况,卢公盛名在外,此番真正得见风骨,崔氏上下无不拜服。
正如祖母所言,良师益友,平生难得,十一郎有幸能同时有这两者,怎还能不知珍惜?至于留下十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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