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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内室而出,即熙走在贺伯身边,慢慢地说道:“贺伯,如今疫病卷土重来,可是荧惑灾星已死不能再下诅咒,这是否可以说明当年的瘟疫,很可能不是荧惑灾星所为?”
贺伯警觉地抬眼看向即熙,他摆摆手支开身边的家仆,对即熙说道:“星君为何要在这个关头重提旧事?如今救人赈灾才是重中之重,纠缠于旧事并无意义。”
“没什么,我就是听说五年前和荧惑灾星一起的人里,有一位是您疼爱的幼妹。”
即熙偏过头,路过街上对这场灾难尚无知觉的三三两两的人群,看向眼神闪烁不定的贺伯。
她轻轻一笑:“我还以为,您发现她可能受了冤屈,也会急着查明真相呢。”
贺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真相重要么?何公子的身份星君们不可能不知晓,我不知道他为何在你们的身边,又对你们说了什么。
不过星君尊上,我无愧于心。”
贺伯虽然苍老但并不佝偻,腰板挺得很直,自有威严的气度,他对即熙说道:“我那妹妹自甘堕落与灾星为伍,即便当年的灾祸并非因她而起又能怎样?已然是污水,非要讨论是纯黑还是浅黑,有何意义?”
“再者当年她和灾星被揭露身份,百姓震动民怨沸腾,她亦无法自证清白。
我若执意相护,贺家的名望便会被动摇,大家相互猜疑人心涣散,无人再能领导全城百姓。
在一场瘟疫灾难前这种结果极为危险,她一时任性我能护着,却不能为她害了全城百姓。”
贺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他的头顶飞过几只翡兰鸟,他直挺挺地站着,仿佛翡兰城的一座丰碑。
即熙看着贺伯坚定的神情,颇为嘲讽地说道:“所以真相就不重要了么?”
“真相或许对死去的人重要,可死去的人,没有活着的人重要。”
贺伯看着即熙,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支持傅灯姑娘毁坏尸身来查病症,不也是更看重生者么?我作为贺家家主的职责是守护这一城的安危,而非执着于真相。”
即熙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她背着手看着街道上的人群,那些高高低低的人见了她和贺伯纷纷行礼让路,目露憧憬的神色。
在这一刻她觉得这憧憬十分嘲讽,仿佛狼看着羊的憧憬。
翡兰城的道义是属于他们的,属于贺伯的,并不属于她。
啊,这么说起来其实出了翡兰城,这世上的道义也不属于她。
贺伯知道了贺忆城的身份,很可能也因为相似的医治手段开始怀疑傅灯和贺大娘的关系,但是他不会在这个关头挑破窗户纸。
因为贺忆城与他们三位星君同行,因为傅灯是城中人敬仰的神医,因为翡兰城的英雄赵元嘉喜欢傅灯。
他的道义是息事宁人,他自以为五年前平息了事端安抚了全城百姓,如今也在尽力维持局面平稳,自然无愧于心。
将贺伯送回贺府之后,她站在门口看着贺府红木金漆的大门,匾额上大气庄严的“贺府”
二字,长久无言。
所以她们所经历的黑暗,所做的牺牲,蒙受的冤屈,最后在这个世上竟然找不到一颗怀有歉意的心。
53、惠娘
经历过五年前的那一场灾难,这次翡兰城反应得快了许多。
在商讨定案后的第二天清早,贺家就在各个坊间张贴告示言明情况,将街坊一一划分对应医馆,规定不同症状的病人留在不同的医馆中,最危重的病人送到傅灯的医馆里医治。
这份方案是傅灯主笔,和城中大夫一夜未眠写出来的,几乎是笔迹未干就给了贺家誊抄分发。
即熙、雎安、思薇、赵元嘉和贺伯一早就来到了贺府门口,按照傅灯的要求贺伯已经禁止人群聚集,贺伯管家对着空空无人的街道宣读着告示内容,传声符悬在半空中,将声音传播到全城每一户人家家中。
“……从明日开始贺家开启粮仓,城中百姓无余粮者,星君会以法术将粮食送至家中,切勿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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