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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的公交是辆黄白相间的中巴车,看起来像一条烤焦的面包。
从一中到水头村大约要35分钟的距离,途中经过二中、菜市和职高,会陆陆续续上来不少外校的学生,因此车厢内拥挤,直到林村下去一拨人,才能轮到邹茵有座位。
林村在水头村的前一站,这一带姓陈和姓林都是大姓,那个叫林彦的男生就是在这一站下的车。
但他并不属于林村的人,只是祖宅在这里,听说一直随父母在外地,回来只是为了考个试然后出国。
周五回家的学生多,通常他会站在车厢的尾端,邹茵挤在中部。
车到林村站时他先下去,路过邹茵的身旁,会用低醇的嗓音说一声:“同学,让让。”
声音清楚而好听,带着一点冷漠的疏离。
他有一米八五的身高,邹茵只有一米六三,不知道为何却有种错觉,好像他的声音就压在她的头顶似的。
每当这时候邹茵就会往车窗边倾一倾,好腾出空间来。
等到他过去,又会忍不住地瞥一眼,但他站在车门口,清宽的肩膀上搭着个黑书包,并无有什么表情。
林彦理着干净清爽的短发,五官很正,大长腿,走路时喜欢蹙着眉宇像在思考。
这几乎就符合邹茵心中对男生的喜欢标准,但他对人的态度似乎很冷漠,在学校里除了几个一起打篮球的男生,基本一个人独来独往,不与谁多交道。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那年高考结束后的有一天,竟然会在学校的实验楼下再看到林彦。
六月中旬的南方一场雨说下就下,那天林彦穿着浅灰的短袖和长短裤,瘦瘦长长的,十分清逸。
看见邹茵过来,便瞥了眼她手上的伞,问:“你带伞了吗?借我走一段。”
他用“你带伞了吗”
,这种口气好像和她并不陌生似的——因为下雨而在这里等她——尽管此前从没有交集。
明明邹茵的手上都已经拿着伞了。
……
大雨哗啦呼啦,打在伞面上溅起一片雾水朦胧,伞下的空间就被反衬得奇异安静。
邹茵并不是个忸怩的女生,她在班里人缘一向很好,并不与谁特别亲热,也并不与谁显得生分。
但还从没与一个男生共撑过伞。
水头村的孬仔痞子多,她对他们说话从来都是大声冷气的,从没有过窘迫。
那会儿在伞底下,看着林彦近在咫尺的脸庞,却不自觉地有些紧促。
后来他们就互相留了Q-Q。
林彦说:“你叫邹茵?”
“我听他们这样叫过你。”
“你脑门上的头旋挺可爱。
下次坐公交别往中间站,后面没那么挤。”
他开起玩笑来也是温和而疏离,隔着电脑屏幕邹茵和他聊过两次,话并不多,三五分钟才回一次信息,可邹茵每敲一个字却还是心怦怦然的。
那会儿林彦正预备去参加一个游戏联盟的夏令野营,约好了等开学后给她寄军训的照片。
只是在一个多月后的网吧里,邹茵的Q-Q不知道被谁盗走了,后来也就没有了后续。
这个短暂的一段邹茵对谁都没有告诉,包括最好的朋友何惠娟。
但在那段时间里,她的心里就像揣着一个开花的小秘密,有时即便是做着很枯燥的事,也会突然觉得有趣地勾一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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