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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归菀睡的极是煎熬,半夜猛地一醒,枕边却没了人,屋里不知几时掌的灯,她一看,晏清源坐在榻边,背对着自己,不知低首在做什么。
归菀摸索过件衣裳,披着下来,轻轻往他身边一站,晏清源背后生眼,扭头一看,毫不意外似的:“怎么,我吵醒你了?”
归菀摇首,目光一落,他膝头摊开的是自己补的那件衣袍,那双手,正停在已经不起眼的针脚上,她勉强一笑:“世子,你不睡觉,在做什么?”
晏清源把衣裳一折,推到榻头,顺势倒了盏茶,茶杯在手里这么转了两圈,才蹙眉笑言:“我这两天,总是在做同一个梦,醒了后,就很难再睡的着。”
“哦”
归菀心不在焉应了句,随口问道,“世子做的是噩梦吗?”
晏清源闻言一笑,突然卖起关子来,冲她把头一摇:“我不告诉你。”
归菀见他小孩子似的,忍不住轻扑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檀口轻盈,睡意不清的脸犹如海棠初绽,本燕懒莺慵,一下被春风吹醒了一般,晏清源凝视她许久,捏住小小的下颌,命她抬脸:“菀儿,你真是仙姿。”
见归菀脸上又露出略腼腆模样,他指腹一动,沉默有时,摩挲着轻轻笑了:“可惜,可惜。”
连道两声,归菀不由反问:“世子,可惜什么?”
晏清源笑而不答,只是看着她,忽然,手一滑,直接触到光滑平坦的小腹间,逗弄她一句:“可惜,不会生孩子呀!”
说的归菀要恼,晏清源忙捉住她手,捏捏她脸颊:“好了,不闹了,明日我还有早朝。”
正要拥着人卧下,归菀忽道:“其实,我近来也多梦。”
“哦?”
晏清源英挺的眉一挑,别有兴味地看着她,一副耐心恭候下文的意思。
瓶中插着新菊,被熏香的气味一混,十分特别,归菀轻轻透口气,把乌发一抿,笑道:“我的梦太杂,一会梦见在会稽,一会在寿春,不知怎的,又跑到了晋阳,那座大佛,一直对着我微笑不语,我问了他许多问题,他也不回答,就那么笑着看我。”
晏清源以手支颐,另只手,顺势拈下一朵菊花,撮起花瓣,弹到她脸上:“唔,你都在神佛跟前问了什么呢?”
归菀把脑袋一垂,摇了摇头:“我忘记了,兴许,这世上,许多问题本也就是无解的。”
晏清源淡淡一笑,把残花丢开,一眼瞥见案头放得整齐的一沓拓片,唯恐被风吹乱似的,特意拿他一枚印章压着。
他眼波一转,抚住归菀肩头:“既然你忘了,等想起来,再告诉我,也许,我能给你答疑解惑呢?”
烛光里,他笑吟吟的模样也同样温柔可亲极了,深邃的眼,里头尽是星光,眸子在他脸上驻足片刻,归菀不由出神,等见他要脱衣裳,忙扯住阻了:“世子,你再唱一遍《敕勒歌》行吗?用鲜卑语再给我唱一遍。”
不必费力,晏清源就把袖子从她手里挣脱出来了,哂笑:“不唱,大半夜的我发什么疯?”
归菀怔怔收回手,寂寥一笑,晏清源睨她笑:“又没到你生辰,听话,睡吧,明日下朝后我回来还有许多要事。”
“世子明日下朝回东柏堂吗?”
归菀心神渐定,状似无意问道,晏清源“嗯”
一声,脱的只剩中单,这一夜,却没再折腾她,两人不过相依而眠,归菀两只眼,在夜色里浮浮沉沉,听着他熟睡平稳的呼吸,忍不住的,抬眸又多看他两眼,月色清透,隐约勾勒出他不变的轮廓,她愣了愣神,慢慢阖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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