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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郝平溪走,沿途待遇显然比跟着张澹梦要差。
一路上被捆着呼呼喝喝不说,吃也没个饭点,睡也没个觉点,这些倒罢了,最让曲陵南不满的,乃是郝平溪生性淡漠,要么不说话,要说话必尖酸刻薄,难听之极。
且他声线也不知怎地犹若破铜烂铁相互摩擦,听得人耳膜难受。
如此一来,莫说再无故事佐餐,便是日常说话解闷也别想了。
曲陵南暗地里叹了口气,她瞥了眼郝平溪脸上的刀疤,心忖怪不得那师妹后面要逃出门派嫁与自己名义上的爹。
旁的不说,傅季和的风流倜傥,温柔曲意那是做到面子上的,哄女人的功夫日久天长久经磨练,跟他在一处,便是全无好处,可至少,也比日夜对着这个脾气古怪的瘸子强。
要不然自己的娘亲又怎会被傅季和哄得三魂去了两魄,至死都对他难以忘怀?
郝平溪脸上若无疤,腿上若不瘸,功夫若好使,修炼若无碍,有修行一界说也说不清的前程好处,那也未必就能讨得女人欢心。
这世上有些事,如女人看对眼一个男人,有时与这个男人能带来多少好处无关,非但无关,若女人掏心掏肺待一个男人,只怕蚀本买卖做起来也毫不含糊。
曲陵南越瞧越觉着,郝平溪没能留住师妹,怨不得自己的刀疤瘸腿,怨不得他师妹朝三暮四,根子里,恐怕还是在他自己个身上。
可照他把三件事拧成一件事的糊涂劲,估计说也说不清。
说不清便不费神去说,只是饭总得要吃,这姓郝的也不知修炼到什么境界,无需每日进食,饮露餐风即可,可她曲陵南是个凡人,还是个把吃饱穿暖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凡人,这么不吃不喝的可不行。
这一晚又到歇息打尖时分,郝平溪与前两日一般将她捆了丢一旁,在四下布下简易防御法阵,便开始自顾自打坐,他一打坐便是通宵达旦,天打雷劈也不管。
曲陵南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赶忙趁着他要盘腿之前说道:“我饿了。”
郝平溪睁开眼,嫌恶地道:“肉体凡胎,忒麻烦。”
曲陵南舔舔干裂的嘴唇道:“我也渴了。”
郝平溪闭上眼,淡淡地道:“现下没你吃喝的东西,忍着,明日便到山门下的镇子了。”
他一句话说完,便要开始打坐,曲陵南道:“我不麻烦你,我自己找东西吃。
你松开我即可。”
郝平溪嘴角勾起,讥讽道:“你想跑可否用点脑子,好歹编个过得去的缘由?”
曲陵南皱眉道:“我不跑,我就是给自己弄饭吃。”
郝平溪这回连话也懒得跟她说,直接闭上眼睛。
曲陵南狐疑地盯着他问:“我不撒谎,你为何不信?”
郝平溪不理会她,面上平板无波。
“你信不信我也不跑,我只是饿了。”
曲陵南抬头看了周遭四下,自言自语道:“我便是跑也不捡这时候,我不大认得回去的路。
天黑了,我们飞得太快,我不认得路。”
曲陵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大认得路了。”
她其实想说的是,我不懂怎么回去了,回到那个安全而熟悉的地方。
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一种自骨头缝里爬上来的冷莫名爬了上来,夜黑如墨,所在山林全然陌生,她被人一路提溜过来,犹如提溜一只野猴子、一只牲畜,丢在地上彷徨不知身处何方,不知明日会不会死。
这片山林为何如此之大?大到一眼望过去,黑洞洞无边无际?
曲陵南咽下一口唾液,目光晶亮,忽而想起娘亲。
她觉着,自己从未如此刻这般思念娘亲,哪怕只是让她摸摸脸睹物思人,哪怕她看着自己时全然想的是傅季和,可曲陵南还是情愿拿身上全部东西去换那样相处的时分。
可惜换不来。
她笨拙地爬了起来,用力挣了俩下,那绳索也不知何物制成,越用力,绑缚得越紧。
曲陵南想起那日挣脱开藤蔓时的古怪力道,便也努力试了好几回,可惜此时全身经脉静悄悄,一点气息也无,哪里挣得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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