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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逾漫漶地想着,突然皇帝的手指伸到他脸上,他吓了一跳。
叱罗杜文说:「没出息,又哭!
」
话语是斥责,但是软软的带着些温柔意味。
「父汗……」
父亲从不求人,只是说:「我的卧榻上,枕头边,有你阿娘第一次见我时穿的衣裳。
我要带着火祭。
」
还是在命令他。
罗逾吸溜吸溜鼻子,拿来那身衣服:软滑的面料,折旧的色泽,精致的刺绣……他没有母亲的印象了,但是几乎可以想见,是多么美的女子才配穿这样一身衣衫,而且让极为挑剔的叱罗杜文念念不忘。
「若阿娘在另一世重生,」罗逾说,「希望她与阿爷,好好相爱……」
叱罗杜文动容,很久后才迟缓地点点头:「宥连,谢谢你的祝福。
」
罗逾转身离去,命令阿翰罗和六部院的大臣来听太上皇的遗诏,也命宫内侍宦做好准备——屋子外的雪已经清扫干净了,麦秸把雪水都吸干了,地面不再潮湿,随时可以燃起篝火——父亲早就做好准备了。
罗逾茫茫然想:梦中的那个杨盼,被他杀死后如果重生,还敢爱他吗?
然后苦笑:如果不敢爱,也很正常,能够理解吧?
好在,这只是个梦。
庄周梦蝶,也是梦嘛。
太上皇宾天。
举国大丧。
罗逾当时虽在现场,但是只是俯伏于地,没有敢看。
眼角馀光瞥见一点,却是母亲那件海棠色的披帛带着火光飘飞在半空,上面的一朵朵桃花都燃作极其鲜艳的颜色。
和贺兰皇后不同,叱罗杜文很是安详,所有人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最后他的灰烬也细细碎碎的,被寒风卷起时,半天都是蒙蒙的灰色。
皇帝服丧以日代月,已经算是用了很重的汉俗。
在鲜卑人心目中,人之死,便是重回白山黑水的怀抱,是值得大庆幸的喜事,该载以歌舞呢。
三月的春季到来时,太上皇大丧已过,与太后翟氏合葬。
棺椁封实,陵寝石断,一对此生的怨偶在再也不会发出动静的地下静静地相守——亦谈不上愿意不愿意,只是后人的追思罢了。
国政要有新的安排,家事也是。
「现在是还冷些,不过车马到建邺后整休一下,再慢慢带都兰回来,估计平城也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罗逾对杨盼说着自己的计划。
杨盼雀跃着:「那太好了呀!
我亲自去建邺接女儿!
」
罗逾摇摇头:「瞎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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