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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好像只听清了最后一句,指着茗烟哈哈大笑起来。
凤姐儿最有主意,眼骨碌一转,起身将宝玉从炕上拉起来,唤丫头来灌了碗浓浓的醒酒茶,找一件大袄给他穿上,嘱咐道:“宝兄弟,外头那爷只怕是宫里头的,关乎老爷和咱家前程,你虽不乐意这些,今晚可要千万打点精神,好好迎接。”
宝玉听了这话,浑身一激灵,僵着膀子往前院去了。
一时间房内沉寂下来,众姑娘吃得有些发醉,东倒西歪地睡在炕上,凤姐和李纨两个人绞着帕子在房内走来走去,伸着脖子张望,却不见宝玉回来。
两人急得一时无法,只好派了个小丫头去前院打听。
过了好半晌,那小丫头才回来,笑道:“奶奶放心罢,宝二爷将客人迎到了正厅上,茗烟守在那,悄悄与我说,不打紧的,宝二爷和客人正说得投缘呢,可别担心了。”
凤姐和李纨松了口气,想着宝玉一时半会回不来,这夜宴可以就此散了,便张罗着让婆子丫头将姑娘们送到各自房中。
妙玉和探春住在一处,自然同路,只是今夜探春颇有雅兴,此时喝得星眼朦胧,贴身大丫鬟侍书亲自来接,搀扶着走在前头。
妙玉先前在自己屋里吃了晚饭,夜宴时只意思意思,斟了一盏,因此不觉昏沉,只感到酒气有些翻涌,双颊略滚烫,喉头火辣辣的,被深冬的夜风一吹,登时神情气爽,索性一个人留在后面,踢踢踏踏地随着性子漫步兜风。
府里四处是抄手游廊,大红的灯笼点上,皆是一样的琼楼玉宇,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妙玉摇摇摆摆,缓过神来时,已不知自己走到何处,屋子里都是黑洞洞的,没有点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她站在一处花灯下头,有点失措。
四周张望一圈,只见西边有间抱厦还亮着光,忙提着脚步往那边走。
还没走到跟前,抱厦的门却被人从里头推开了,一个俊朗挺拔的身影从光亮里走出来。
妙玉愣住了,这轮廓身段她很眼熟,织金的箭袖闪着低调光华,袍上的四爪蟒暗纹若隐若现,空气中飘过来的,是淡淡的、寺庙里惯常供着的烟火香气。
人走得近了,约是看见廊下阴影处站着一个姑娘,也猛地住了脚,停在阶上。
妙玉只觉得酒醒了,是猛地醒过来的。
她定在那儿站了一会,那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仿佛在弘慈广济寺初次遇见那样,如山一样的压迫感,在羸弱的蜡烛光下,带着江海一样的无边温柔。
他没有说话,她忽地感觉有点窘,一扭头,闷闷往来时路去了。
第8章
贾宝玉睡下不过两三个时辰,便被人轻轻唤醒。
袭人亲自打起半面朱红色的大洋花纹宝地锦床帐子,将热水洗过的手深入厚厚被衾中,帮宝玉穿好袄裤,搀着他下床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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