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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便有仆役迎将上来提灯笼照路。
赵谨克走了两步,不禁就想探探风声,问道:“少夫人呢?下午都做什么了?”
仆役道:“回公子话,少夫人有娘家兄弟过来了,在院里摆了一桌饭菜接风,眼下该还吃着呢。”
娘家兄弟?赵谨克的脚步猛地一顿,心下立时便有了答案,却还忍不住继续问道:“姓什么?”
“好像是姓孟。”
孟子方!
赵谨克袖中的拳头猛地攥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涌起的冲动,甩开了提灯的仆役就大步而去。
夜很寂静,只有花丛中偶尔几声虫鸣。
庭院中春花盛开,夜里清风送来隐隐暗香,花影摇曳伴着月光,一院月华莹透。
季柔的酒量不好,心中还装着事儿,灌了几杯酒下去就迷迷瞪瞪了,再听着人讲两段往事,没自觉就撑不住伏倒了。
孟子方也没唤人,他与赵家的人不和,自然一早就没让人在旁伺候,这么着一来,院中只有他一个清醒的人。
不想这是在哪儿,只想着眼下只有他们俩在这儿,孟子凡的唇角就忍不住染上了一抹笑意,轻轻抚上季柔睡去的脸颊。
他一岁时就跟着姜氏入了昌安侯府,入府第一日就改口叫了季申父亲,可都知道,他们不是真父子。
没三年季柏和季达就出世了,姜氏后面又流了一个,大夫说往后不能再生了。
王夫人又一直都是病恹恹的,他一直以为,昌安侯府里只会有他们兄弟三个孩子。
他到了习武的年纪,季申就把他送到死士营去练了三年,回来的时候,府里面就多了一个姑娘,不知怎么从王夫人的院子里溜了出来,才学会走路不久,一个跟头摔到他的脚边,哭得他手足无措,抱起来哄了很久很久。
兴许是这个缘分,那个小姑娘很亲他,比亲季柏季达还亲他,满府里跟着他当跟屁虫,他喂过她吃饭,哄过她睡觉,也待带爬过树,捞过鱼。
一天天看着小姑娘长起来,然后,他就去了南线……先帝想逼昌安侯府和靖平侯府联手抗衡晋王府,谁都不知道这一番你死我活之后谁还会活下来,可倘若胜了元庸,那么这一场联姻便是靖平侯府除之不及的桎梏。
赵家不会容下季柔的,倒时候,就是他的机会……孟子方的指尖抚过季柔的唇角,眸底的缱绻肆无忌惮,那樱唇粉嫩柔软,让入触之,便想……“孟子方!”
赵谨克想过,前世之事终归是前世之事,今生的一切都尚未发生,纵使他心中有万般念头,万般的仇恨,终究是不能与今生混淆,与旁人看来那些都是没有起因没有道理的,哪怕他控制不住,也起码不能在季柔面前显露让她看出端倪。
更何况眼下的形势一直很好,他与季柔之间甚至比前世更好,他绝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这一切,在他踏进那个院子,看到孟子方抚着季柔面颊缓缓俯下身时,理智荡然无存。
赵谨克反手抽了京九腰间的长剑,三尺剑锋在月色的照应下,寒光慑人。
“赵兄这是何意?”
孟子方唇角噙笑,有些遗憾地坐直身来,哪怕长剑架上了自己的脖颈,依旧笑得恣意,眉梢眼角几分挑衅的好整以暇。
“南线的捷报才到青州,你人便也一起到了,”
赵谨克的剑锋紧贴着孟子方脖颈的颈脉,只需轻轻一动便是血溅三尺,“千里迢迢不远万里,孟兄还真是不辞辛劳。”
“那也不及赵兄哄骗柔儿出京,日日虚情假意来得用心良苦。”
孟子方轻轻握住季柔的指尖,少女的醉颜在月色下动人,浑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季家和赵家的仇怨,赵兄难道真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装腔作势,多少人能吃你这一套?太后在宫里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
赵家和季家终究是不死不休的,眼下不过是因为晋王元庸的缘故不得不暂时休战罢了,倒时候这个赵家的嫡子,难不成会为了季柔罢手?靖平侯同意了吗,赵太后会同意吗?“把你的手拿开!”
赵谨克攥紧了剑柄,“我与阿柔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呵……”
孟子方的唇角勾起,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滑稽之事。
“赵谨克,”
孟子方微微歪了头看他,幽寒的眸底几分讥诮,“你以为柔儿是自愿嫁给你的吗?你以为季家真的愿意柔儿永远留在靖平侯府吗?”
他与季柔的亲事早就是季申默认了的。
这些年水里火里生生死死,南边军营里整整三年,在元庸的手下虎口夺食,多难多险才站稳脚跟,只等季柔及笄那一日,可那一道圣旨硬生生抢走了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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