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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他害怕完美被击碎，他享受世人敬仰看他，只是在享受时，心底是发虚的，因他知道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怎样的人，他害怕被人窥见真正的他，尤其是萧观音，他害怕被厌恶，被冷嘲，被摒弃，他害怕自己有一丝错处叫旁人皱眉，可现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和当下这副丑态，都落入了萧观音的眼中，本应是极难堪的，可听她这么说，见她这样看他，一开始的难堪，竟像退潮般，慢慢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几分轻松。

……不可思议……

好像有生以来，从没有这么轻松过，身心轻畅，他站在她面前，素日那个完美无瑕的世子形象，垮得干净，一层无形的壳子，慢慢就此褪下去了，他看着她，像是初生之人，颤着唇想唤&ldo;观音&rdo;，两个字到了口边又为理智止住，正无言时，见她朝他微一福礼道：&ldo;是公主殿下留话让我过来的，我这就去了，不能叫公主殿下久等。

&rdo;

宇文清见她要走，下意识道：&ldo;我带你过去&rdo;，话说出口才想起她是认识路的，又补了一句，&ldo;正好我也有事找公主说，顺道一起。

&rdo;

顺道一起的路，是那样地短近，很快就走到了升平公主居室前，侍女回话说，公主殿下人不在，大概在一炷香前离开，似因公主府中突然有事。

升平公主既不在，萧观音便要离开，宇文清先前怕见萧观音，现下却想她留久些，在他眼前、在他身边，再留久着，但，做大哥的，岂有挽留弟妹久坐的理由呢……

他默了默，在送萧观音离开时道：&ldo;下次再看见我，应就不是这般见不得人的模样了&rdo;，也不知哪里来的心情，受伤以来第一次，让他竟说了句调侃自己的话，&ldo;也不一定，也许肿得更厉害，到时弟妹都认不出我这大哥来了。

&rdo;

&ldo;怎会?&rdo;萧观音淡笑着道，&ldo;不管变成什么样，大哥还是大哥啊。

&rdo;

宇文清一定，望着萧观音再如仪朝他一福礼后，离开了云蔚苑，他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絮絮乱乱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直到萧观音身影为花木所掩，再也看不见，依然静伫原地，一动不动，眸光长久在落在掩着她清姿远去的木芙蓉花影上，看阳光在上随风跳跃，一时明，一时暗。

黄昏的时候，长乐苑收到了来自云蔚苑的赠礼，捧着芙蓉来的侍从说，因为长乐苑无花，故而世子殿下遣他送上云蔚苑的各色芙蓉，供长乐公夫妇平日闲时赏看。

此后一次又一次，木槿、百合、鸢尾……夏日里盛开的缤纷鲜花，在世子殿下的吩咐下，一次次地常往长乐苑送，五彩斑斓的绚烂之姿，引得平日看菜看够的侍女们瞧得欢喜，个个帮着夫人选挑玉瓷插瓶、修剪花枝，室内热热闹闹，独有人，嫌香气呛人，嫌花色扎眼。

&ldo;我是不知有什么好看的!&rdo;他袖手在一边，将头昂得高高的。

沉璧在旁笑道，&ldo;哪有女子，不爱娇妍香花呢?&rdo;

&ldo;……花好看吗?&rdo;他默了默，问那个被侍女众星捧月般围在正中、正认真修插花枝的女子。

萧观音边剪去手中鸢尾多余的枝条，边含笑回他道：&ldo;悦目怡情，自是好的。

&rdo;

特立独行的宇文二公子不说话了，只是任由身后欢声笑语，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站在廊下，望向庭中，他亲手种植打理的一畦畦青绿菜地，目光飘飘忽忽。

一日，萧观音从外面回来时，见宇文泓正蹲在一片新翻出的泥地里，插种带着绿叶的枝条，以为他兴致上来，将一些菜蔬挖了，另种其他的，上前问他道：&ldo;在种什么菜啊?&rdo;

&ldo;不是菜&rdo;，夏日阳光，将宇文二公子的脸，晒得红扑扑的，&ldo;是花。

&rdo;

第50章身痒

……之前春日里沉璧建议修整庭园时，宇文泓直接否定了种花的提议，道花无用而菜可吃，种菜才是上选，于是才有了如今长乐苑满目青绿的菜园，怎么忽然之间，又改变了心意，想要种花了?

虽说小孩子是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但心意变了，也得有个小小的因由不是，甚感稀奇的萧观音，手挽着长裙，在他身边蹲下问：&ldo;为什么突然想种花了?&rdo;

夏日阳光，好像不仅把宇文二公子的脸蛋晒得红扑扑的，连带着把他的声音，也给晒哑了，垂着头挖坑的宇文泓，沉默片刻后，低低地道：&ldo;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种花了……&rdo;

萧观音望着地上那些带有绿叶的枝条，还有一些根部包土、移挖过来的绿植，又问：&ldo;都是些什么花啊?&rdo;

&ldo;……等开了就知道了。

&rdo;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一声声地问着，感觉人很焦躁的样子，好像她这样一声接一声地追问，是在用力叩他的心门，一层又一层的门被她叩开，最里面的秘密，就要被她发现了……可是，最里面的秘密是什么，他好像自己都不知道，并且怀疑它的存在……有这么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吗……若没有，他在萧观音的追问下，焦躁什么呢……若有，那是什么呢……

想不出答案、只知自己越发焦躁的宇文泓，将手中的小铁锹，锹得飞快，一锹锹黑黄的泥土，被他故意用力地往外抛，几要溅上女子雪白的裙摆、迫使她离开时，裙摆微微动了，但不是如他所想地嫌弃脏土、起身走开，而是微微倾身近前，同时，一方凉凉滑滑的帕子，搭在了他冒汗的额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