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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羡将解药放在地上,苏蕴能爬过来够到的位置,“那一箭,你终究没有射出来,看来我们真的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即使只是曾经,这一点大概也是不假的。”
苏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始终低着头,很低很低,低到看不见她的脸。
唐云羡似乎也不想看着她等着她去说什么,沉默是最好的回答,她推开门,雨细而绵,扑到身上也仿佛是弥漫开来的水雾。
苏蕴当时如何想如何做对眼前的自己来说并不再重要了,唐云羡知道,她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并不需要这件事的真相。
她迈出门,关上门,深深吸气,远方被雨淋湿,天地到处都是灰暗,云层翻滚中,电闪像白亮的蛇滚成一团。
唐云羡命运的转折,似乎总在这样阴翳的雨天。
她低声笑了笑。
唐云羡的背影消失后,苏蕴才明白,唐云羡所说的感同身受的报复,直到这一刻,才彻底完成,那一夜所有的恩怨,她也是从头至尾尝过一遍,这样的报复,比死亡有过之无不及,是真真正正的大仇得报,是真真正正的一刀两断。
苏蕴笑了出来,她歇斯底里的笑声唐云羡听见了,却没有为之停下脚步。
唐云羡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里,消失于天地之际的潮湿和凄迷中。
一场大雨,雷击行宫,大火整整烧了三四天才熄灭,贵妃也因这场毫无预兆的火势而猝然而亡,皇帝龙颜大怒,责问了行宫督检的官员,又封了整个行宫,搜查遍了方圆百里查看是否有人蓄意纵火,但最终一无所获。
这一年的纷纷乱乱从入夏至初冬,横亘了半年的光景,帝京始终由禁军接管封锁,出入均要查验,无论是朝堂的官员北城的贵胄还是所有百姓,人心惶惶变成人人自危,可随着皇帝祭拜归来后一场大病,所有的风起云涌都慢慢归于平息,帝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已是人间一派太平景象。
帝京居天下正中,整个冬天不下一片雪花也是常有的,这次还没到最冷的一月,淡淡的莹白悄然滑落,上风湖在雪停前就人满为患,游船遍布,正是雪时午后,上风湖常年不冻,船只穿梭在静静的雪幕里,天地之间皆是茕茕无尽的剔透晶莹。
“有人落水了!”
一声疾呼惊乱安逸的雪和湖舟赏雪的人,几个船循着声音很快朝发出声音的湖心聚拢,最先发现的是一个和朋友赏雪吟诗的年轻书生,他和朋友脱掉外衫,打算先下去救人。
“喊什么喊!
哪有人掉水里!”
从他们目击有人落水的船舱走出来个眉眼殊丽,又带几分英气的姑娘,她扬了扬手上拎着的酒坛子给衣服脱到一半的两人看,“我们喝完了酒把坛子往湖里扔,不过多写二位热心了。”
目击的两个人有些奇怪,他们明明看到个人影跳进湖里,可两人又一想,大概是雪大,飞禽略过,比较落水的声音的确很小,倒像酒坛。
他们尴尬地套上外衫,红着脸与那位黛衣束发的姑娘道谢,姑娘男人似的手拱到一半,又赶忙收回来,只是笑着道谢。
隔着霏霏湖雪,姑娘的笑容明亮舒朗,笑完便回了船舱,两人对视赞叹一番方才那一笑的容融于景,便也回了。
“都怪阿穆,跳湖都这么大动静。”
走回船舱的徐君惟抖掉肩上的落雪,清衡正坐在船舱里往船舷外看,也不答这一句,满眼的忧色全投进静谧的湖波,“她们怎么还没上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清衡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看看绳索是不是断了。”
她这样说,徐君惟也只好跟出去,两人站在雪中,乌发染白也只是须臾,天未寒透,雪也不冻,落入湖里便融化得彻底。
湖面突然冒起几个泡泡,豁然浮上一个人,清衡急忙跑进跑出,手里多了厚重的斗篷,罩在爬上船的穆玳肩头。
“云羡呢?”
清衡问。
“水性不好,还把东西藏在这,死了也是活该。”
穆玳呼出冰凉的白汽,一边抖一边拥紧湿透的自己。
又是一串泡沫,一只发红的手抓住船沿,徐君惟慌忙握住,给唐云羡捞了出来。
穆玳浮起登船十分从容,虽然也是冷得抖个不停,可唐云羡就狼狈得不像样子了,她一边吐水一边喘气,稀里哗啦哆哆嗦嗦被徐君惟扶回点了炭盆的船舱。
穆玳的水性远超唐云羡,可没有办法,这藏玉烛寺马蹄金的地方却只有唐云羡知道,她当年也是为图安全,担心朝廷查到这笔钱发现自己,才取出大部分金子藏于湖底,上风湖水不深,一个猛子下水闭气游到底即便水性一般也能做到,不过唐云羡这一般的水性又因为之前的两次受伤受了影响,要不是穆玳一直在水底握着她的手又拽着她胳膊,上来这一段距离她几乎都要憋死在水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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