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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云舒说完,又掀起眼去看方逾。
方逾的这双眼睛依旧透亮清澈,大抵是容貌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所以透露出来的感觉比六年前看上去更稳重了些,像一湾藏于森林的深不见底的湖泊。
“晚了。”
方逾的回应轻声落下,在这并不拥挤的空间里却像是有回音。
她缓缓抬眸看着眼前的人,一双乌眸深邃,波澜无惊,并不锐利的目光却仿佛要将谈云舒的灵魂刺穿。
这两个字是说给谈云舒听的,但又不全是。
方逾此刻的心情突然烦乱,她知道谈云舒表达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她却跟读书时做阅读理解那样,于是又垂下眼睫给这支药拧着盖子,“或许你现在感受到的疼,不过是药物带给你的错觉,伤口本身是没有那么疼的。”
已经给谈云舒上好了全部的药,现在谈云舒的上半张脸上都是几近透明的凝胶,红色的紫色的大块小块,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渗人,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凝滞,看上去并不吓人。
她听完方逾的话,只觉得嗓间艰涩。
“但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伤口本来就不疼?”
“谈云舒。”
方逾难免失笑的模样,“是你自己说的‘还好’,这才过去了两分钟,你就不记得了吗?”
“我是死要面子。”
“那活受罪也很正常。”
方逾说完看了眼腕表,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到五点四十了。
她今天跟谈云舒竟然待在一起这么久,久到她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愣了下,她把药和棉签都放进了袋子里,将话题给转了回去,不再偏离轨道。
她说:“这药你之后自己涂,记得遵循医嘱,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
方逾把自己的面具给拿到手里,这次她没有忘记,“我自己回去就行,不劳烦谈总了。”
谈总……
谈云舒咀嚼着这个称呼,唇角苦涩地牵了下:“不是劳烦,方逾。”
方逾看了眼她的猫咪面具,嘴唇再次动了动,问:“这个面具需要我一并帮谈总丢掉吗?这边路上有个垃圾桶。”
她也是不太敢戴狐狸面具了,尽管她的脸没有谈云舒那么娇贵。
“不用了,我自己处理。”
“行。”
“还有……”
谈云舒望着她,紧接着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如果韵姐今天也因为戴面具而过敏,我也会这样帮她的。”
“……嗯我知道。”
一个呼吸过后,方逾再次从车上下来。
谈云舒在车里坐着,视线牢牢地锁着她的背影,她看见方逾将用过的棉签纸巾连带着狐狸面具一起丢进了垃圾桶,又看着方逾在两分钟后上了一辆网约车。
方逾知道谈云舒在看着自己,因为她都没看见谈云舒从后座下来。
只是她都没怎么朝着那边看过去,
只能趁着等网约车的间隙里用余光注意着两眼,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直到网约车停了下来,她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但运气不行,现在刚好是高峰路段,车流挤压得痛苦且缓慢,像是陷入了沼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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