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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来路回到云顶山庄,司绒还没换衣裳,穗儿从外头匆匆进来:“公主,行宫来人请您过主峰。”
司绒的手搭在领子上,来不及换了,转头说:“取一件披风来,要能遮住脖子的。”
“是。”
司绒系着带软毛围领的披风,乘着软轿,在行宫内侍的带领下向主峰去。
越靠近主峰,空气中的湿度越低,他们从山脚走,渐渐地,可以望见那紫气氤氲的主峰。
传说那是龙蜕所藏之地。
行宫偏殿人并不多,司绒瞧着几张陌生娇艳的脸,想来是天诚帝带在身边的几位美人,还有两个受宠的皇子,十来岁大,正是最皮的时候,在殿里闹腾不休。
赛罕部的大汉赫利姆坐在角落显得格外局促,正眼都不敢往贵人群里瞧,恨不得把自己埋入这富贵地砖下才好。
众人脸上都没有忧色,看来消息被压住了。
她提了裙摆,踏步入内。
回廊尽头,暗灰色的墙影下,太子背靠檐柱,看着司绒踏过落花,拂开枯枝,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偏殿,才直起身,回头往主殿走。
老蒙快步从外头来,正迎上太子,小声说:“殿下,那太监确实不是奔着刺杀来的。
咱们的人离得不远,真切听着寝殿里头的说话声儿,敲门请示入内了,那太监才突然地暴起刺杀,三两下便被击倒了,嘿,还挺懂规矩,刺杀未遂就自尽了,这明摆着自个儿灭自个儿口么。”
两人前后进了主殿,老蒙就收了声。
封暄旋身说道:“涉事内侍和宫女全部押到副峰,今夜请大理寺卿与皇城司宋锦共审;涉事人的亲疏远近立即捉拿,送往东巡三院夜审;即刻调东二营至龙栖山,里外三层守山,所有出山口只入不出,把龙栖山……给孤封死了。”
“是。”
三皇子站在帘子边,看太子立在高堂殿宇中,他今日穿着冷银色的铠甲,犹如一座不可跨越的冷山,那凛凛的威势随着话音悄然弥漫,压得屋内人都不敢大口喘气。
这是太子。
一帘之隔的内殿里,明黄垂帘悬挂起,龙床上的天诚帝脸色虚白,阖着眼睡了,床边坐着同样神色冰冷的皇后娘娘,和太医一来一回地问答,淑妃坐在圆凳上望着天诚帝无声垂泪。
太医掉了半日书袋,要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匕首入身较浅,皇上身子素来康健,并无性命之忧,往后小心将养些便可。”
太医说话素来委婉,这番话的重点只在后面四字——小心将养。
说明还是伤了天诚帝的底子,他喜文厌武,本就不甚健硕,脱去龙袍,就是一文弱书生的模样,加之上了年纪,这一刀,还是要了他半条命。
皇后起了身,一屋子的太医忙碌地讨论脉案,淑妃终于能坐到床边去垂泪。
而皇后搭着身旁人的手走到殿外,太子回过身,三皇子也赶忙起来,两人齐声问安:“母后。”
“进去看看你父皇吧。”
皇后对三皇子说。
三皇子看了眼太子,行了个礼,撩开帘子进去了。
“查出来了吗?”
皇后问,她虚抬了手,搀扶她的姑姑留在原地。
“是在行宫伺候了二十年的老太监,当场就自尽了。”
封暄和皇后一前一后往外走。
“嗯,那就照规矩办吧,这几日我也会在行宫里。”
“是。”
简单两句后,两人就没什么话好说。
封暄的冷情是承自母亲的,他们的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里头,流淌的热血中始终掺着冰粒,它们诡异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流达四肢百骸,让他们的脑子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拥有理智的决断,这几乎是封暄能够平安无事走到今天的基石。
多么适合做皇帝的一副性情。
但如今这块基石被狡猾地凿掉了一个洞,尚未被填满。
封暄不知道司绒在偏殿做什么,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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