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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下午,曾国藩想起明天一早就要誓师北进了,心情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
他焚香盘坐在床上,闭目凝神,半个钟点后,心绪渐渐安静,于是他请罗泽南过来品茗对弈。
罗泽南前些日子又恢复了一营营官之职,经过那次挫折后,罗泽南变得更加老练深重了。
金松龄的营官一缺,则由曾国葆代理。
在平时的相处中,曾国藩对罗泽南,与任何人都不同,总以一种亦师亦友的态度对待。
空闲时间,二人常在一起谈些学问上的事。
在对程朱理学的研究方面,曾国藩常自愧不如罗泽南。
曾国藩与罗泽南一局未终,亲兵进来禀报:门外有个年轻的读书人来访。
曾国藩一向谦卑抑己接待来访者,尤其是读书人。
他吩咐收起棋盘,传令立即接见。
青年学子王闿运的一番轻言细语,使曾国藩心跳血涌
那人进得门来,在曾国藩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晚生王闿运拜见部堂大人。”
“足下便是王闿运?”
曾国藩将王闿运细细地打量一番。
见他很是年轻,约在二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宽长脸,两只眼睛乌亮照人,身穿灰色粗布棉袍,头戴黑布单帽,脚着宽头厚底单梁布鞋。
虽穿着朴素,却神采奕奕。
曾国藩心中喜欢,亲热地对王闿运说:“久仰,久仰,不必拘礼,请坐。”
曾国藩“久仰”
二字,并非寻常文人见面的客套话,他的确早就听说过王闿运其人了。
那是王世全对他讲的:一日,一个要饭的老花子,持着“欠食饮泉,白水焉能度日”
的上联,来到东洲书院求对,一时难倒了书院那些饱学之士。
后来,一年轻士子以“麻石磨粉,分米庶可充饥”
的下联对上了,才免去东洲书院之羞,此人便是王闿运。
曾国藩欣赏王闿运的聪明,现在,这个聪明的士子自己来了,他自然高兴。
王闿运大大方方地坐下后,曾国藩问:“听足下口音,好像是湘潭一带的人。”
王闿运说:“晚生是湘潭云湖桥人,去年来东洲书院求学。
昨日在渡口拜读《讨粤匪檄》,知明公即日将挥师北上,荡平巨寇,解民倒悬,故不惮人微位卑,特来明公处祝贺。”
曾国藩见王闿运口齿清爽,谈吐不俗,心想此人果然有些才学,微笑着说:“半年来,湘勇在衡州,多蒙各界父老乡亲支助,现已初具规模。
洪杨又转而进犯湖北,践踏湖南。
鄙人奉朝廷之命,近日即要出师,灭凶逆而卫家乡,还烦足下代为转达鄙人对衡州父老的感激之情。”
王闿运忙站起,作了一揖,说:“明公在衡州训练士卒,将帅三军,一扫衡州官场疲顽之积习,振作蒸湘士农工商之精神,功在衡清,有口皆碑,尤为我东洲三百学子所倾心景仰。”
“足下过奖了。”
王闿运重新坐下,说:“晚生昨日通读《讨粤匪檄》,此文笔力雄肆,鼓舞人心,其作用当不亚于一支万人劲旅。
但愿东南半壁,凭此一纸檄文而定。”
“倘能真如足下所言,则实为国家之福、万民之幸。”
“《讨粤匪檄》好则好矣,然此中有一大失误。
承认自己平庸很难,但更难的,是习惯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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