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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参加到钢琴比赛,理当没拿到冠军,所以长久维持下来的协议也烟消云散了,我明明听不到任何一句话,但他想表达什么却一清二楚。
他自说自话,母亲笨拙地用手机打着字向我解释了状况与后续安排,莫声死了,但这不是重点,父亲替频繁地给他惹事的我买了张单程机票,让我到国外安静地过日子。
我觉得自己的思绪停在很飘渺的地方,感受不到慌乱,也感受不到绝望,什么情绪都断了线,像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冷静清晰,晓得之后的每一步该做什么。
「可以,但我有条件。
」
我分明没有谈判的筹码,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可我还是提出了要求,我要父亲替那孩子找到适合的养父母,让这一切安静低调地结束,不要让媒体找上她,不要让她承受世界的言论,不论善意还是恶意,都不需要。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冷静,理智也锐利地,像商人也像政客地跟他谈判沟通,他沉默了一会,或许是被这样的我震惊到了,也或许我们仍有一丝丝的父子之情,他难得妥协。
我知道了——这是醒来之后我看懂的第一句话。
隔天慕咏愿也来了,带着属于他的冠军奖盃,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虽然嘲讽的意味是多了一点,我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我觉得自己理解了他,有我在他一直是第二,不管是钢琴,还是学校的成绩,所以他报復了我,用这样的方式,而为什么杀了莫声?因为他的父亲也是编剧的缘故吧?他的父亲也总是差莫声的地位那么一脚,他透过这次的剧本,把走在他们父子俩前面的人一起消除。
我是这么理解的,至于是不是真的也无法考证了,这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慕咏愿了,直到他多年后死去,也没再见过。
没关係,不论如何这都是代价——我一直这么说服自己。
出院那天我拜託母亲把「遗忘」带来医院,以散心当藉口,没有跟她一起回家。
在外头待了一阵子我才回到社区,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莫声家,这一切都该做个了断了。
母亲说,社工怎么劝都带不走那孩子,他们不想强迫,那孩子坚决一定要见到我,谁都不能碰她,他们只好每天都带便当去给她,胶着在那等我出院。
我在社工的目睹下进到了屋里,才隔一个半月左右,却觉得过了很久。
那孩子见了我便奔了过来,我的右手还打着石膏,只好蹲下身用左手拍拍她的头。
她正要说什么,我伸出食指抵在她唇上。
「我听不见了,还有,是我害死了你爸爸。
」
她震惊地眨了眨眼,像在消化我口中的字句,接着用力地咬紧了下唇,转身跑开。
看着她的背影我缓缓垂下眼,这一切都是我的擅作主张,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守护,把自己搞得一无所有,还让她失去了父亲。
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画册,上头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不能弹琴了吗?
事到如今为什么关心的是这个?我禁不住眼眶一热,那些丢失的情绪又悄悄地被找了回来,我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多么希望她能责备我,「都是我的错。
」
都是我的错。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而她只是拍拍我的背,写下了我曾对她说过的话——
不是你的错。
虽然听不见,但我想这会是我有记忆以来哭得最大声的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感染,她也哭了,我们两人抱在一起哭着,很滑稽,但似乎又有什么慢慢被填补着。
这样就可以了。
我抹去眼泪,拿出了「遗忘」。
「我们一起重新来过好吗?」
这是我对她撒下的,最大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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