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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当中写英国的曼彻斯特:“此地人民五十万。
街市繁盛,为英国第二埠头。
中华及印度、美国棉花皆集于此。
所织之布,发于各路售卖……往织布大行遍览。
楼五重,上下数百间。
工匠计三千人,女多于男。
棉花包至此开始。
由弹而纺,而织,而染,皆用火轮法……棉花分三路,原来泥沙搀杂,弹过六七遍,则白如雪,柔于绵矣。
又以轮纺,由精卷而为细丝。
凡七八过,皆用小轮数百纺之。
顷刻成轴,细于发矣。
染处则在下层,各色俱备。
入浸少时,即鲜明成色。
织机万张,刻不停梭。
每机二三张以一人司之。
计自木棉出包时,至纺织染成,不逾晷刻,亦神速哉……”
她看见有趣的地方便想同载淳说,因不愿扰他批折子,只好暂时一条一条记在心里。
载淳有蕴珊相伴,心情欢畅,只觉批折子不再是件乏味的苦差,加上也知道蕴珊喜欢他勤政,便决心做得有模有样给她看看。
怎知批改了不多时,因是少年心性,有心爱的女子在旁,暗香萦绕,不免想入非非,不能自持,便探过身子来,热热的嘴唇倏然印在她颈子上,痒得她一躲,推他道:“折子尚未看完呢,你再缠我,我出去了。”
载淳拉着她手腕不放,笑道:“我刚叫人放出消息去,对外正借口身子不适在你宫里养病呢,哪有你反倒出去了的理?你不用‘侍疾’?再说若出去撞见西太后,不怕再被捉去抄经?”
膝盖还隐隐疼着,蕴珊探手揉一揉,说道:“那你批完折子前,不许动手动脚的。
国事庄重,怎可亵玩。”
载淳答应着,松开她,读读写写不多时,撂笔道:“可你就在身边儿,我怎么能当做你不在?你不知我见不着你时有多想你,好不容易近前守着,不说说话拉拉手儿,心里痒痒的,空落落的。”
蕴珊情窦也动,如何不知道他的心。
但她按捺着,吩咐道:“梅香,本宫记得以前皇上赏了个花梨嵌螺钿画儿的玻璃炕屏,你带人去搬了来。”
梅香倒是手脚利落,不多时就带人搬进殿里,蕴珊道:“就摆在本宫和皇上之间,炕桌儿留给皇上用。”
那玻璃炕屏分作四个竖长的格子,格子外围是无色玻璃,中间嵌着螺钿做的四季画儿,春是粉色桃花,夏是碧绿荷叶,秋是黄菊,冬是红白梅花,线条纤秀,清雅精致。
玻璃透光,螺钿不透,因此隔在两人中间,看得着,却看不真。
蕴珊笑道:“这下我既‘在’也‘不在’。
皇上批完折子过来这边见我,我便‘在’;皇上若没批完折子,便当做我不在这里罢。”
“你这姐姐,好不狠心。”
载淳笑着抱怨了句,低头奋笔疾书不提。
他像个孩子似地顽皮淘气,不爱朝政,蕴珊略略有些心累。
好在载淳恋着她,肯听她劝。
用炕屏隔断了绮念,安抚住了这少年天子,蕴珊终于能安心沉浸在《乘槎笔记》中,随那远航的火轮船漂洋过海,一睹异国他乡的胜景,畅游大千世界。
这一日两人过得都心情舒畅,载淳见蕴珊今日多笑容,自己心中亦十分开怀畅快。
入夜安寝,并肩躺在床上,蕴珊枕着他肩膀,听他说:“珊珊,你昨儿晚上睡梦里叫我了。”
“哪有?”
她不信。
虽不信,但心里又隐隐觉得或许有几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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