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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姑娘所愿,方停无所不应。”
林嬛心跳漏了一拍,愣愣昂起脑袋,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方停归自己也不敢信,四目相对的一瞬,他眼神明显躲闪。
然最后,他还是咬紧牙,直视她的眼,摊开手,将一支发簪递到她眼前。
正是母亲留给她的那支。
也是祈江宴上,被南律公主丢进水里的那支……
林嬛不可思议地瞪圆眼。
祈江纵贯帝京,河网密布,水域极广,想从里头寻一支小小的发簪,无异于大海捞针。
眼下又是这么个倒春寒的天,水里冰都没化干净,谁能受得了?
南律公主才泡那么一会儿,就病成那样,他要忍多少冻,受多少伤,才能这般云淡风轻地将簪子递到她眼前?
怪道方才过来的时候,他走路都不大自然……
方停归却满不在意,低头扯扯袖子,好像盖住手背上的青紫,那些曾经折磨他到生不如死的伤,就能跟没发生过一样。
簪子上落了一小片雪沫,他倒是不悦地皱紧眉,抬袖一遍又一遍仔细擦拭,确认没有半片污渍,才小心翼翼簪入她发间。
出口的声音尤带细微的颤抖,是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和笨拙;
望向她的眼神却坚定如磐石,纵使沧海桑田,亦不可转移。
“生辰吉乐,这不是祝福,是承诺。”
那天,他的确是这般许诺。
后来,也是这般一一实践。
林嬛从前的天地,是繁文缛节织就的锦绣妆蟒,一针一线该怎么走,该怎么放,都自有他的章程。
看似富丽堂皇,实则处处是限。
纵使天神下凡,也不容许有任何偏差。
而那少年,就是金银绞丝中赫然闯入的一丛乱针,一根杂线。
不曾驾着七彩祥云,也没有那些王孙公子手眼通天,却给了她最大的包容和偏爱,让她知道,她也是可以被无条件地选择。
无需权衡利弊,也不必计较得失,只要她开心。
可短短三年,什么都变了。
她已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侯门娇小姐;
而他亦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和笨拙,从一只只是用冷漠疏离伪装自己的幼犬,变成一头真正嗜血残忍的孤狼,呼吸间都透着狠,骨髓里都渗着毒,股掌翻覆间,便能轻易断人生死。
最是人间留不住……
那个浑身竖满尖刺、对谁都冷若冰霜,却独独愿意为她扒下自己一层又一层护身鳞甲、只为护她无恙的少年,终是被她亲手葬送。
林嬛艰难地闭上眼。
早春蛰伏的寒意争先恐后钻入肺腑,刺痛绵密如针,说不清哪一种感觉来得更为猛烈,她的手越攥越紧。
“林姑娘可还无恙?”
耳边猝然响起一声问话,将林嬛从回忆中拉回。
她睁开眼,循声去瞧,但见一位青衫公子,正笑吟吟看着她,“如今林姑娘到一枕春也有些时日,想来也学会不少技艺。
这么长的花宴,总让雪笺姑娘一人献艺也不好,林姑娘若是身子无恙,不如也来表演一段?”
边上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完立马跟着帮腔:“就是就是,总让雪笺姑娘一个人表演,算怎么一档子事?林姑娘学了什么技艺,大胆展示出来,在座也没有外人,谁也不会笑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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