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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意绵其实对小时候的事情不太记得了。
人生的前几年她不是在关家生活的,而是和她真正的“爸爸”
妈妈生活在一起。
关意绵的爸爸叫蒋凯申,是名因公致残而提前退伍的军人,退伍后找了家当地的小厂子上班。
妈妈叫江月霜,听说是因为出生在冬日寅时才取的这样的名字——冬夜萧条寒冷,但是欲沉未沉的月亮和新挂的霜很美。
在关意绵对那时仅存的一些记忆中,江月霜总是卧病在床;关意绵已经忘了江月霜得的什么病,只隐约记得是一种大人们口中治不好的病。
蒋凯申则总是拄着一根拐杖去上班,背影虽然趔趄却高大得令人安心。
噢,对了,她还记得,她那时候也不叫关意绵,而是江意绵,随母姓。
虽然大家都叫她“绵绵”
,但是她对自己的全名记得意外得清楚。
关意绵对其中一天的印象清晰而深刻。
那天晚上她自己在家住,没有在医院陪母亲。
夜里她突然醒来,心神不宁。
过了一会邻居来敲门,说带她去医院。
到了医院,她竟有种“果然如此”
的想法。
江月霜的人生终止于一个同样有月与霜的冬夜。
那晚,剩下的细节关意绵也记得清清楚楚,比如蒋凯申鬓角冒出来的白发、突然显得无力的身躯、埋在粗糙手中的脸,往日不引人注目的小事在那天陡然被脑海勾勒得异常清晰。
而她则像个游离在外的孤魂,冷静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却又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麻线专挑细处断。
江月霜离世之后,蒋凯申每况愈下。
过了半年,蒋凯申带着关意绵见了一个男人。
那男的瞧着约莫也是叁十岁,看起来却比蒋凯申年轻好多。
他眼眶红红地看着她:“绵绵,以后跟着我生活好不好?”
关意绵疑惑地看着蒋凯申,蒋凯申苍白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绵绵,以后这就是你的爸爸了。”
关意绵其实也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力。
这个男人开车带着走出她好远的距离。
然后他们在一个地方停留了几天,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还去医院做了一个什么检查:之后他们又开车去到好远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家。
这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家,宽敞、干净、亮堂。
即使身上漂亮的新衣服掩盖了她的部分羸弱与木讷,关意绵仍本能感到自卑与胆怯。
新的“爸爸”
拉着一位漂亮贵气的女人说:“这是妈妈。”
女人温柔地笑:“绵绵,叫妈妈。”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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