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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及。
整个宅邸都笼罩在紧绷压抑的氛围中,完全不似大婚将近的样子。
哪怕大半个宅子都按照宫规装点完毕,新房也差不多布置妥当,到处飘着一片尊贵大气的赤红、赭红,也仍掩不住流淌在空气中的阴沉气息。
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贴身伺候长公子的长生。
他虽然肉体尚未受到任何摧残,精神却像是日日遭受凌迟,每次开口都小心翼翼,然而得到的不是一声冷哼,就是一个白眼,并伴随着眉梢紧蹙、嘴角下压等彰显内心不悦的下意识动作。
每到这时他都心里发毛,深刻地意识到,长公子大约是失去了正眼看人的能力……
还有次他问“长公子,新夫人就要入府了,那楚国丫头留下的东西,是不是都扔出去?”
,长公子正站在书架前,低头翻阅竹简,半天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他侧脸对着他,眼珠都没斜一下,就在长生暗骂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时,他忽然扔下竹简,铿地一声,将腰间长剑拔出半截,吓得长生连忙灰溜溜地蹿出去,再也不敢提这茬了。
以上种种不一而足,在长生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而今日长公子从外面回来,脸上的神情比先前任何一日都阴郁,长生实在不敢再触霉头,便灰头土脸地过来找阿清。
据说长公子的第一块尿布,就是阿清给换的,长公子两岁前,除了先王后,就数阿清抱得次数最多、时间最久,有这段情分在,没人比她更适合伺候目前状态下的长公子了。
然而,阿清铁面无私地摇了摇头,抖了抖手里写满密密麻麻黑字的绢帛,挑眉道:
“别矫情了,长公子除了王后出事那次你阻拦踢了你一脚外,什么时候处罚过你?我手头也堆了不少事,大婚就在十日后,阖府上下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你自己小心点不就行了,别提楚国公主,也别提王上,依我看,你把嘴巴闭紧了比什么都管用——”
说罢,头一扭,态度坚决地大步离开,雷厉风行的模样仿佛一位奔赴战场的老将。
长生无可奈何,只能哭丧着脸,在夜色的包裹下,将水果送到长公子房间。
然而到处不见长公子身影,他诧异地在几个房间里寻了一圈,仍不见踪迹,床铺也没有打开。
他心生疑窦,注意到桌案上的蜡烛是新燃的(不是他燃的),蜡烛旁摊着一卷半展开的书简,看样子长公子点燃蜡烛本打算读上一会儿再就寝,却不知为何突然失去了兴致,离开房间去了别处。
那么问题来了,他去了哪里?
他甚至还没开始动脑想,一个答案就跃入脑海,他鬼使神差地退出房间,向东走了几十步,来到那楚国公主曾经住过的房舍。
里面亮着灯,相当微弱,不仔细辨认很容易误会成月光打在窗棱上的反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几乎是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长公子?”
他在门口拘谨地唤道。
没有回应。
前厅漆黑一团,光亮是从卧房的方向溢出来的,他壮起胆子,窸窸窣窣地穿过昏暗,踏入里间。
他要找的人,确实就在那里,弓身坐在楚国公主曾经睡过的床榻边缘,垂着头,右手松松攥着一册看上去十分破旧斑驳的竹简。
他的身体绷得好似一张拉满的弓,面容隐匿在烛火的暗影里,辨不清神色,仿若一尊石雕般,一动也不动。
长生太熟悉这副样子了。
王后去世后的一个月里,长公子几乎每日都以这样的状态,枯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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