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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2页）

日本双头并进，夹击之下，李夔收复入手的朝鲜王京也复被夺去，只能láng狈逃窜，却又不敢投奔天朝，终至被倭人所擒杀。

李敬尧坐了近一年的大牢，李夔丢失了王京，逃窜离去的时候，居然没人想得起这个在押臣子，就直接将他扔在狱中留给倭人处置。

据说倭首平秀成倒颇为赏识这个曾经一再抵御并重创自己水军的人物，几番劝降，李敬尧都誓死不从。

平秀成怒而yu杀，却有敬仰他的朝鲜百姓冒死将他救了出来，与其旧部残兵会合，重建水军。

李夔被杀后朝鲜国中无主，逃在天朝避难的国王李洹远远传谕，起复李敬尧仍做水军统制，但朝鲜业已全盘沦落，国将不国，哪有什么兵权可用？但李敬尧也真能gān，仅凭一点残部的底子，重新招兵买马，居然硬是弄出了一枝可用的水军，并且在椴岛与大和岛之间击退了yu东来的倭军舰队，守住了鸭绿江口无遭侵之虞，也相当于替天朝防住了海上门户。

这时陆路方面，倭军将领黑山信幸已经抵达鸭绿江边最靠近天朝国境的义州，qg势颇紧，所以这回李敬尧前来叩请天朝发陆路接应，绝非仅仅只是朝鲜利益攸关。

林凤致与赵大昕都是文官，自来只见军队归属朝廷所有，由得兵部调动，很难想象有人居然能够白手起家自建水军，不免对这样的人物大有好奇之心，于是宣命进来的时候，都不由注目细看‐‐未见之前，大家都猜这李敬尧多半是一派英豪之风，岂知执着手本恭敬入帐的这名朝鲜陪臣，却生得面容清癯，长须飘拂，颇有文雅平和之态，浑不似能够浴血苦战的模样，使得军中诸人都不觉愕了一下。

李敬尧在朝鲜的官衔品级甚高，但朝鲜乃是天朝藩属，国王都只相当于郡王级别，比殷螭没做皇帝前的亲王品级还低一等，朝鲜国中的臣子，面对天朝时不敢称&ldo;臣&rdo;只能自称&ldo;陪臣&rdo;。

所以李敬尧尽管是一品武将，却也不得不向林凤致与赵大昕行跪礼，同时还要三叩九拜遥遥向天朝皇帝问安，其态甚为恭谨。

然而天朝方面赐了他座位之后，李敬尧只应付了几句寒暄话，便忽然抬头正对林凤致，道：&ldo;末将斗胆，想要请教林大人一句学问上的话。

&rdo;

朝鲜国中官宦贵族都使用汉字，因此李敬尧的汉语也说得流畅之极，这&ldo;请教&rdo;二字咬得甚重，竟然颇带几分国朝之人常常以&ldo;请教&rdo;为名而挑衅又或刁难的意味，这样的语气与他行大礼时恭谨的态度大相径庭，众人都不觉一愣。

林凤致倒保持着温蔼笑意，道：&ldo;李将军请讲。

&rdo;

李敬尧起身恭然一礼，说道：&ldo;不敢，末将虽是小邦鄙民，却也一直知道仰慕天朝教化‐‐久闻林大人非但清节令名堪为百官楷模，文笔高妙也是一时擅场，这一部《虞山先生集》，在天朝风靡一时，便连小邦也是瞻仰过的。

&rdo;说着自袍袖中取出一册书来，题签上果然是&ldo;新刻林虞山先生文稿&rdo;，却是京师书坊刊刻的。

林凤致其实不写闲文，所刻文稿，也就是往日的八股文窗稿与科举的应试策论卷，以及一些弹章奏折的应对文字，本来没什么好看，只因声名大了，这些文章也成了读书人效仿的对象，以至于他除了做官时不能免俗，自刻赠人的&ldo;书帕本&rdo;（按，当时做官人士，每在一处任满离去，或者调动、出使、巡查回来，惯例是自己出资刻一部书，以书一套加上帕子一方，当作礼品馈赠官场朋友，这样的书便叫做&ldo;书帕本&rdo;）之外，书坊she利，也将他的文稿一再翻刻，没想到风行国朝十六省不算，连这外邦小国居然也拿出这部书来，倒使林凤致微怔之下，qg不自禁也有些得意。

但李敬尧请教的话语，却令他片时间便收起了微笑‐‐李敬尧翻开几页，指着一行字道：&ldo;大人这篇《民之于仁也》，破题第一句便是：&lso;夫仁人爱物之心，必施于民者也。

&rso;末将不明，冒昧请问一句，仁必施于民，是何等施法？可有界限？&rdo;

他说的这篇文章却是林凤致乡试时所做的策论，题目出自《论语？卫灵公第十五》，林凤致中举人那一年是十七岁，离如今差不多又是这么多岁数过去，哪里还记得自己的策论到底写了些什么，但圣贤书的道理还是不曾忘记的，便道：&ldo;《颜渊》篇云：&lso;樊迟问仁，子曰爱人。

&rso;可见所谓仁施于民，也无非就是&lso;爱人&rso;二字；《宪问》篇又称管仲为仁者，只因&lso;民到于今受其赐&rso;，可见圣人以万民之生为仁，民无贵贱，地无远近，得生则一，何来界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