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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内院为便于萧辞静养出入之人更少，偌大的院落冷清的只闻虫鸣鸟语，花落雨声，沿水榭而行，摘了一片初生荷叶，手执大把莲蓬未走几步，袅袅琴音，一丝一缕，若有似无，伴着荷香幽幽随风而来颇有几分意趣，往往她行的略微快些便寻不着，行的缓些丝丝入耳。

檀门半开，萧辞一袭白袍松松在腰间系了一个结，乌发如流水般铺在竹席之上，面前置着七弦古琴，几片竹叶过窗而入落在案几上，古琴上，墨发上，四面雕花格窗打开光影似水流泻，一室光华流转。

她止住脚步尾音入风而化，余音盘旋不去，直至再不可闻。

扶黎回神，把莲蓬荷苞插入一个汝窑白瓷瓶中，嫩荷恰到好处可铺在白玉荷叶盘上。

萧辞闻声侧脸望着她，乌发掩住大半的面容，待她欲细看时苍白的手指拿起古琴旁的银白面具覆在脸上随口问道&ldo;可知这是什么曲子？&rdo;

&ldo;幽兰。

&rdo;

&ldo;你会弹琴？&rdo;萧辞示意她近前回话。

扶黎走至窗前，用手拂去几案上的竹叶，七弦琴朴素古雅，一如这房间所有的摆饰，一清如水，清淡拙朴，琴身之上刻了两个小小的古篆小字&ldo;九霄&rdo;，心下恻然不禁皱眉。

九霄、玉音、七雁、宸薇乃当世四大古琴，她曾听云亦用玉音弹过一首&ldo;水光云影&rdo;，与其三籁略有不同。

玉音，冰弦玉骨，通透如玉，流光溢彩，未料居于四大古琴之首的九霄竟然是如此平淡无奇的模样。

萧辞淡笑看了她一眼，不待扶黎细思回话，冰冷无任何温度的手已牵过她的手置于九霄七弦之上，手指瑟缩了一下&ldo;我不通乐理。

&rdo;

她手指修长白皙，凝玉鹅脂倒似常年不出深闺的大家闺秀拿针绣花的手&ldo;无碍，弹琴作画皆从心，执着于技巧倒是本末倒置了。

&rdo;

扶黎只好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泠泠清音杂乱无章，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看不透萧辞，这种看不透对方心思的感觉让她无端一阵烦闷，她不会傻到相信萧辞真的对她放下戒备，那他到底在谋算着什么？

白梅墨香的气息骤然盈满了嗅觉，萧辞的双手微握住她的手，亲授了几个简单的指法，疏离有礼，进退有度，看起来不过一时兴起教授琴艺而已。

两人离得极近，他自后方环住她，宽大的衣袍几乎把她遮的严严实实，发丝未束几缕长发被风吹起纠缠着她鬓间的发，指尖若有似无的几个音节无端多了几分旖旎之感。

扶黎平常戒备心极强，自宣和五年始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午夜梦回不是被噩梦惊醒就是亲手制造一场杀戮，梅花镖即使是沐浴也不曾离身，那是一个杀手无时无刻都在准备血战的本能。

然而今日竟然不知不觉放下戒心，那股萦绕在鼻尖的味道让她安心甚至有几分怅然若失的熟悉，温热的气息，无端想要靠近，指尖叮的一声杂音她才发觉自己失了神。

萧辞笑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身子离得近了一点，附在她耳畔低笑着问道&ldo;兰生幽谷，无人自芳，你还有多少才能是我所不知道的？&rdo;

她侧目正好对上他幽深无波的眸子，古井般深邃，虽是含笑眼底却无任何波澜，窗外的风大了些，竹叶簌簌作响，过窗而入，吹解了他本来松松系着的宽大外袍，一点一点露出清瘦的锁骨，苍白的肌肤，竹影西窗，温情脉脉。

她忽而笑了芊芊玉手自领口抚摸着外袍的边缘缓缓往下，四目相对，温柔缱绻，萧辞神色莫名看到她的手滑到腰腹处略略整理衣袍低头在他腰间打了一个结柔声问道&ldo;侍衣挽发可算才能？&rdo;

萧辞眸色微动，不着痕迹的收回放在古琴上的双手整理了一下衣袍，温和有礼的说道&ldo;失仪之处，莫怪。

&rdo;

扶黎指尖自古琴上划过，一行碎音，清泉泠泠，显然是熟于古琴技法&ldo;谢过王爷亲授琴艺。

&rdo;

许是晨起风凉萧辞抵唇轻咳了几声，脸色更显苍白了几分，快步走到内室拿来一件白缎披风披在他身上，手指顺着手间乌丝如缎的发询问道&ldo;我为王爷束发可好？&rdo;

他点了点头自顾自擦拭着古琴，扶黎入内室拿起青檀木梳，正在犹豫之时只听他淡淡道&ldo;缎带就好。

&rdo;

束发这种事情如今做来也算娴熟，木梳在发间穿过，宁静悠远，那股不安方稍稍被她压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