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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沈徽若有所思，眼睛只盯着秋水篇中，那句曲士不可以语於道者，束於教也，半晌才问，&ldo;高掌印以为如何？&rdo;

高谦笑意从容，&ldo;殿下可以直抒胸臆。

&rdo;

顿了顿，高谦接着说，&ldo;今日通政司严大人，大理寺袁大人又再度进谏，希望皇上早日立储，只不过他们提的，是殿下您。

&rdo;

沈徽轻笑了一下，&ldo;那么父皇明日也会我问这个了，掌印的意思是？&rdo;

高谦摇头，&ldo;还不是时候。

&rdo;他身子略微往前俯了俯，好像在看书案上沈徽所临的庄子，良久温和一笑，&ldo;殿下明日，不妨请皇上看看您近日所习书法，聊一聊心得。

&rdo;

沈徽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对高谦道了声多谢。

高谦又闲话两句，便即起身告退。

沈徽扭头，吩咐一旁侍立的容与，&ldo;代孤送送高掌印。

&rdo;

容与忙答应着，和高谦一道退了出来。

错后一步无声跟着，容与不免还在回味他二人方才的对话。

高谦见他沉默，对他和煦笑笑，&ldo;在想我对殿下说的话？&rdo;

容与回过神，迟疑了一下，道声是。

高谦颔首笑问，&ldo;你叫容与对么，今年多大了，是哪里人？&rdo;

容与想了想，报上这一世户籍所载内容，&ldo;小人今年十六，京城人，祖籍原是淮阴。

&rdo;

高谦眯眼一笑，&ldo;好地方，淮阴侯韩信，淮阴，是个出名将才子的地方。

&rdo;

这话让容与有点难以往下接。

反正不论名将还是才子，这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抿着嘴点了点头。

高谦看出他的局促，温言宽慰，&ldo;你还年轻，好好伺候殿下，将来未始没有一番成就。

我们这样的人，虽只能在宫里度过一生，但如遇到明主，自己又能尽力襄助的话，也一样会有机会参与和见证一个煌煌盛世。

这么想，会不会让你释怀一些？&rdo;

容与怔了怔，知道高谦会错意了，其实谈不上释怀，因为他原本就没有纠结过。

不能说认同了宦官身份，但因为想要成全前世为他付出，为他所累的亲人，还他们一个轻松安逸，他便觉得这辈子无论怎么过，只要自己离开了，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然而对方话里蕴含着关怀，他能感受到，心里也觉得暖融融的，低头沉吟一刻，终于忍不住问，&ldo;容与斗胆，请教掌印，为何殿下为朝廷尽忠效力，皇上却迟迟不肯立他为储君？&rdo;

高谦回眸看他，用鼓励的语气说，&ldo;你读过书，可还记得隋书文帝本纪中说过些什么？&rdo;

容与努力思索，忽然灵光一现，缓缓道，&ldo;听哲妇之言，惑邪臣之说，溺宠废嫡，托付失所。

灭父子之道，开昆弟之隙，坟土未干，子孙继踵屠戮，稽其乱亡之兆……掌印的意思是，皇上怕废长立幼会引发同室操戈？长幼正统之道，原是那般固不可彻。

&rdo;说到最后，声音已如喃喃自语般低了下去。

高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ldo;也不尽然，历史是成功者写就的，炀帝暴君亡国，史书工笔便归结于废长立幼，却不见唐太宗纵有玄武门之变，后世人不是也只记得贞观之治么？&rdo;

话虽如此，既有前车之鉴，却又迟迟不肯立皇长子，显然皇帝对长子并不算满意，或许，他也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能推动整盘棋。

略一迟疑，容与还是继续问出心中疑惑，&ldo;那么首辅大人又为何要支持殿下，而且，为何要坚持让殿下与其掌珠成婚？&rdo;

容与说完，见高谦嘴角含笑，幽幽打量自己，方才猛地意识到他问的太多，太过直白，一阵不安感袭来，他后退半步，仓惶垂首，&ldo;容与逾矩了，请掌印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