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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贞勉强一笑,“你看你,我也不是那多心的人呐。”
两女慢条条地踅入月亮门,渐渐日影正中,彻底拨开轻烟。
阳光落在身后,照着花墙上绿绒绒的厚苔,造出生机勃勃的繁荣。
这繁荣是假象,月贞心里有数。
李家大公子虽然是前一位太太生的,也是嫡出的长子。
即便是庶出,这样的人家也没道理要聘她一个穷丫头为妻。
她左右想不明白,夜里辗转难眠。
便起身掌灯,却无事可做,只好挪到榻上发呆。
纱窗外,月亮弯得似一只半阖的眼睛,目光冷淡而平静。
那眼一眨,冷淡里添了丝庸俗的生气,朝月贞扫了扫。
月贞把脸垂下去,心虚地接受着这对眼睛的扫荡。
晨起屋里去了个丫头,说是太太叫她,有话对她说。
到这屋里,对着这位和颜悦色的太太。
蓦地想起那日痛彻心扉的哭声,将一位母亲痛失长子的心境表达的淋漓尽致。
但这位太太是继母填房,与继子能有这么深厚的母子情?月贞不由大胆猜测,恐怕太太同她一样,都是在装样子走场面。
“月贞。”
倏地惊得人惶恐,月贞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摆,忙在榻侧福身,“太太,您吩咐。”
大家规矩月贞出阁前跟着嫂子学了些,不过嫂子也不曾与富贵人家打过交道,学得不像个奶奶,倒像个端茶递水的小丫头。
可巧有个丫头端茶进来,用木案盘托着,月贞忙上前将上头的汝窑茶碗接过来,低着腰捧给太太,“太太请吃茶。”
太太人称琴太太,四十上下的年纪,一张小圆脸搭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显出一点与年纪不相宜的纯真。
年轻时候大约是个美人,又有一张小嘴巴,因为治丧,只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开合起来像泡在水里的西洋粉珠子在活动。
这琴太太呷了一口茶,帕子蘸蘸两边唇角,“月贞,你这几日还住得惯不惯?”
月贞将裙底两只脚并拢,规规矩矩地站着福身,“惯的,劳太太惦记。”
琴太太将她从头望到尾,又从尾望到头,慈爱地笑了笑,“大爷兀突突地没了,上上下下乱得很,一时顾不到你。
你有什么不惯的,就对珠嫂讲。
她侍奉你还尽心?”
“媳妇没什么不惯的,珠嫂子也很好。”
琴太太点点头,张了嘴待要对月贞说什么,门上的太阳光却倏然暗了暗,走进来一个人。
琴太太把目光投过去,微笑起来,“鹤年,快来坐,见见你新大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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