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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甲瞧了瞧自己布袍上的补丁,忽然问道,“你们说,来年春闱,元师姐会不会也得个进士?”
“这个,不好说,元师姐虽强,到底不及当年的曹师姐。”
师弟丙再次摇头,“要知道,曹师姐在武院之时,那可是连麓安城都知道她的。”
“哎,山长出来了,快走快走。”
大讲堂前的空地上,瞬间空无一人。
此时此刻,众人口中的武院大弟子程樟,正在自己独居的小屋之中,盘腿坐于榻上,运气修行。
此人二十二三岁年纪,中等个头,相貌俊秀,只是重伤才愈,未免面色苍白,身形枯瘦,精神有些不济。
蓦地,他睁开双目,皱起眉头,低头打量着自己包扎严实的左掌,麻布之中,仍有黑色的血渍丝丝渗出。
当日在西乡县城,程樟与乱军首领王雅放对厮杀,为救一位师弟性命,左手手掌被对方匕首刺伤,那匕首淬有剧毒,差一点就要了他的性命。
如今别处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只有这里,余毒未尽,伤及心脉,令人运功不畅,修行受阻。
“你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不知道?偏要出头来当这个英雄,英雄是这么好当的么?还是你以为,做烈士很好玩?你爹娘都死了几百年了,就算这烂朝廷会发抚恤金,给谁用呢?”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去了,你就说你是不是亏大了?如今你有什么未竟的心愿,我都替你一一了了罢——不过你也不能指望太多,如今这身躯半死不活的,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啦。”
“还有这什么破武道学院,说二本都是抬举了,不就一个乡镇中学?还吹什么数百年学府,连个像样的医生都没有!”
重活过来的程樟自言自语,越说越气,剧烈咳嗽起来,“普普通通的外科创伤,竟把老子治成这个鬼样子。”
想到那位给自己疗伤的丁璐丁教习,年轻貌美,神情严肃,眼神歉然地告诉自己,左手的伤势只能慢慢调养,程樟又悻悻改口:“丁师还是不错的,只能怪这毒创太过厉害。”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来了来了。”
程樟不耐烦地起身下榻,束好粗布青袍,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位个头矮胖的婆婆,年近六旬,衣着朴素,手里握着一本尺长的经卷,圆圆的胖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这位正是武道学院如今的山长,盛莲。
盛山长年轻时便是出名的女才子,后来应试科举,金榜题名,历任府县,直至行台判官,掌管过营田、督学等事。
其人为官清廉中正,颇有令名。
后来因为身体不济,盛莲便辞官归去,却又被鹤州刺史祁文贵盛情相邀,来做了武道学院的山长。
老人终身未嫁,对学院的弟子们一视同仁,既慈爱,又严厉。
弟子们对这位山长,则是又敬,又爱,又惧。
如今大弟子程樟这副躯壳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灵魂,可是身体原主人的敬畏之心,依然令他不由自主躬身行礼:“原来是山长,弟子不知,甚是失礼,还请山长恕罪。”
“不打紧,”
盛山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点头,“气色好了许多。
如今你既能下地行走,可愿陪我这个老太婆,走动几步?”
“师尊既有吩咐,弟子自当奉从。”
两人漫步于学院之中,高大的樟木,绿荫掩映,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落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
真正的秋天很快就要来了,程樟暗想,又低声咳嗽起来。
两位教习低声议论,信步走来,瞧见他们,忙向山长行礼,又避让离去。
“想必你也听说,府衙送来了解试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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